劫財,不像。黃金就在她腰間的荷包里,他們並不感興趣。
劫色,也不像。他們對她無有輕薄之意,倒像是急著將她運送到什麼地方。
會不會是周司馬的人呢?
梅川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周司馬隨軍拔營歸京,日日和苻妄欽抬頭不見低頭見,他不會在此時做出這等事來。不論如何,回到京中見梁帝,他都要表面上與苻妄欽保持和氣。
且,他這種主子,手下的身上不會沾染「意和香」的味道。周司馬腰間的催情香,梅川倒記得深刻。
馬車往北走。
車軲轆轉得飛快。
梅川拼命地掙扎著。
「大哥,有人在追咱們的馬車!」驅車的漢子向坐在馬車內的漢子道。
馬車的帘子掀開,梅川往外看,她的口中發出「嗚嗚」的叫喊聲。
是安香。
安香手中攥著菱花鏡,拼命地追趕著馬車。
她緊咬著唇,瘦弱的身軀跑得是那樣快,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菱花鏡她買來了,梅川卻被擄走了。
她著急,又自責。
車內被喚作「大哥」的男子道:「這女人是誰?」
驅車的漢子道:「似是大齊的俘虜。」
「大哥」一揮手:「不必管她。主子吩咐過,莫要節外生枝。這一路,越隱蔽越好。」
「是。」
驅車的漢子不再作聲,一揚鞭子,馬車跑得更快了。
梅川看著安香,即將落下的夕陽將她的臉鍍上一層忽明忽暗的光。她看見梅川了。就像前幾次梅川用盡全力想要救她一樣,她此時亦用盡全力想要救梅川。
她身上穿著一件褐色的衣裳,在不斷地奔跑中,在暮色漸襲中,帶著灰濛濛的淒楚。
梅川看著她眼角那顆痣,仿佛看到了她與蓮若十七歲那年的梅子青時雨。
安香這幾日很少說話,跟梅川相處的時候,多半都是梅川碎碎地講,她淺淺地聽。
但此時,她卻開口了。
她喊的竟然是:「梅妮。」
在軍營里第一次見到她,她被關在籠子裡,渾身皮開肉綻,梅川對她說過:「你別怕,很快就不疼了……你知道的,梅妮是醫生,你要相信梅妮……」
只那一次,安香便在心底記住了這個名字。
從來沒有感受過愛意的人,把每一絲春風與細雨都記得深刻,並靜默地在春風裡抽枝,在細雨里萌芽。
馬車沒有走官道,而是走小路。
似在謹慎地避著什麼人。
也避著沿路的關卡。
他們一路上連停歇打尖兒都不曾。梅川鬧了幾次要出恭。他們毫不理會。
走了一夜,梅川在馬車上顛得骨頭生疼。又飢又渴。
至天亮時分,馬車終於停了。
漢子拖著梅川進了一處府邸。
那府邸大而幽深。
穿過一段長長的迴廊,梅川被推進一間屋子內。
撲鼻而來的,是濃郁的意和香。
帶她來的漢子,將門關上,便離去了。梅川環顧著屋內的陳設。一幅書聖的字,筆勢委婉含蓄,遒美健秀,看著似是真跡。一應床榻、桌椅等物,用的皆是紫檀。桌案上擺著青銅酒樽,看著有些年頭了。此處的一點一滴,皆透著古樸的奢華。
那奢華絲毫不帶富貴人家的彰顯,而帶著權勢之家的內斂。
不多時,門被打開,來了四個丫頭,沒有一個是穿紅著綠,而是穿著碧青、煙暮等色。
丫頭伺候梅川出恭,給她沐浴、更衣、梳洗。梅川問她們這是哪兒,她們卻一聲不吭。
外頭庭院間傳來相思鳥的叫聲。
梅川對著銅鏡,看著裝扮後的自己,那一身兒蜜合色長裙貴而不嬌。頭上的一支和田玉釵襯得梅川英氣的臉多了幾分柔和。
梳洗畢,一個婆子送進來一個食盤,食盤上是一碗粥並四色小菜。送完,便掩門退下。
梅川覺得納罕,此處的人沉默而井然有序,想必是規矩極嚴。
趕了一夜的路,梅川胃口大開,將婆子送來的食物吃得乾乾淨淨。
半個時辰後,門再度打開。
梅川抬頭,一個穿著玄色衣裳的男子背對著她,逗弄著檐下的相思鳥。
相思鳥叫得越發清脆悅耳。
過了會子,他轉身,看向梅川。
梅川好奇地盯著他。
他約莫三十歲上下,頭上戴著玉冠,一雙眼就像泡在盞中的花茶,表面是溫和的,帶著芝蘭之氣。盞底沉澱著什麼,誰也看不清。
「你平日裡常常這麼看著一個陌生男子嗎?」玄衣男人開了口。=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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