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謙微微一愣,問道:「另……另一道虎符呢?」
「另一道虎符在你的腦袋上!」我喝道,「陛下如今被裴開項挾持,那虎符若是傳出來了,你們是打算聽命於裴開項不成?還在這裡磨磨蹭蹭!若是陛下真出了什麼事,你們也都別想好過!」
我將虎符也一併扔給他們:「宋將軍的虎符和陛下的聖旨,還有本宮這個先帝親封的雍丘長公主在此,你們若還不信,那便是早與裴氏有勾結!」
「裴氏勾結?」士兵們忽然惶恐,「胡……胡將軍與裴氏有勾結?!」
「住口!本將如何會與裴氏來往!」胡謙漲紅著臉。
「胡將軍,本宮與這兩樣東西,夠不夠讓您出兵?」
胡謙臉色幾遍,他抬頭看著我。
我嗤笑道:「胡將軍是不想出兵了?」
「請殿下見諒,自古以來唯有虎符可號令三軍,如今只有這一半……實難從命。」
心涼了半截,可我仍舊笑看著他:「不出兵?陛下就算是死了你們也不出兵?好啊,虧得你們宋將軍說你們是生死之交,如今看來,也怕是早就成了裴開項的走狗!」
「怎麼了?」許維從人群中擠出來,見著我極為驚訝,「殿下?」
「裴開項謀逆,許將軍你們是出兵不出?」我盯著他們,極力控制著因不安而顫抖的身軀,「你們晚一分,陛下就危險一分。朝廷供養你們,你們就這樣報效陛下?」
與阿若分別的酸楚湧上心頭,聲淚俱下:「二位將軍要本宮怎麼做才肯相信呢?」
許維拉住胡謙:「老胡,就算是只有半個虎符又如何?如今危機存亡之時,就該特事特辦!裴賊的野心早已昭然若揭,如今還謹慎行事,那才是釀成大錯!長公主殿下在此,我們還擔心什麼?」
胡謙天人交戰,我上前執起他的手:「天下安危,如今都在將軍一人之思了。」
「老胡!」
「將軍!」
胡謙重嘆一聲,抬起頭時眸光決絕。他點了點頭:「末將,隨您去!」
月亮爬上了最高的地方,銀輝燦燦,照著前路一片明亮。城中宵禁,夜巡的士兵卻沒有蹤跡。夜風中送來了不屬於我們的馬蹄聲,許維喊道:「殿下!附近有人!聽聲音,應有五百人左右。」
我蹙了蹙眉:「不好,這附近是劉府。」
嘈雜之聲越來越近,兵戈相向,火光沖天,劉府的宅邸一片狼藉。
「殿下!」許維焦急。
劉府內外沒有屍體也沒有血腥氣,想來薛獲已經成功叫他們出去避難。我看向許維:「許將軍,這裡就交過你了。裴氏謀逆,黨同伐異,殺害無辜忠臣,切不可放過他們。」
許維頷首,帶著兩百人駕馬衝進劉府。
我與胡謙沒有過多的停歇,二人帶著餘下兵馬直奔宮城。
狂風中,我說道:「胡將軍,如今看來,裴開項應當已經帶兵入宮,裴府空虛,還請將軍前去圍堵,切不可讓裴家任何人有通風報信和請求支援的可能。我先同你們宋將軍匯合入宮,若裴賊伏誅,紅煙以示,若宮中又變,藍煙以示,屆時還請二位速來帶兵支援。」
「殿下放心。」
月亮漸漸偏移,我抬頭看去,已是後半夜。更深露重,沾濕衣袍,壓得我肩頭沉沉。眼睫上不知是露珠還是薄霜,入目之物皆染上白茫茫色彩。兩側的房屋樹木急匆匆地向後掠去,空中飄著粗喘的氣息,不知是我的還是馬兒的。我俯下身去,摸了摸馬的脖頸子,低聲安慰:「就快了,就快結束了。我們會贏的,我們一定會成功的,跑快點,跑得再快點!」
馬兒像是受了鼓舞,在星空夜幕下加快了腳步。北宮門太遠了,整座未央宮依山而建,而北宮門坐落在長安城的最北端,翻山越嶺才能到達。但又有因為這裡地勢崎嶇,由北向南去麟趾殿,一路上的守衛與宮門是最少的。
裴府地處長安中心,離南門最近。他要逼宮造反,如今沒有虎符的他,只能動用家丁。可用家丁,就意味著沒有稱手的武器。若我沒猜錯,長安皇城西邊的武器庫會是他第一個搶殺的。可武器庫哪是那麼好搶的,在這裡多浪費一分,那逼宮的成算就少一分。所以我賭,我賭他人老思弛,賭他急功冒進,賭他一定不會捨近求遠,一定會選擇從南門進。
北宮門靜悄悄,我與彤管使躲在林子中,等待著宋君若的到來。
頭頂的月亮已移到了西邊,東邊似乎有魚肚白漸漸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