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長公主殿下饒恕我們!」
「請長公主殿下饒恕我們!」
越來越多的人放下兵器,紛紛向後撤退!
「你們在做什麼!她不過一介女流,殺了她,就什麼事都沒有了!殺了她啊!」一人擋在裴開項正前方,雙目猩紅,右手劍刃對著我,嘶聲力竭地喊道,「殺了她!殺了她!」
「苗衛尉可真是赤膽忠心啊,可本宮問你,你這般忠誠,若失敗了,裴開項可有給你留什麼後路嗎?」我譏諷,「沒有,他只想你們跟著他死!」
「跟著裴相死又如何!」他大喊,「我在阿勒奴跟隨裴相出生入死的時候,你們這群小毛孩子還在媽媽的懷裡吃奶呢!裴相為大齊出生入死的時候,你們就是些只懂得享福的公子王孫!這天下是我們替你們打下來也是我們替你們守的,憑什麼就不能是我們坐!姜毓卿我告訴你,你就是願意為了裴相去死,我也不願意做你的臣子!」
寒芒一閃,鮮血從衛尉的脖頸中噴濺而出,宮女們尖叫著縮成一團,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驚,連我在內。我只是不敢相信,時至今日,等會有人願意追隨裴開項,仍舊有人不求所得願意為他肝腦塗地。
「你身前身後都已經沒有人了,裴開項。」我盯著他,「南軍圍住了整個麟趾殿,正北門、正南門以及你的裴府都被圍了起來,所有人都知道了你的陰謀,皇城、宮城盡在我手中。乃至你們琅琊裴氏,若還想抵抗,那我也自有雍丘可以對付你們。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裴相。」
晨曦跳出大地,跑進麟趾殿,陰陽割昏曉。裴開項被籠罩在黑暗中,眸光定定地看著我,突然笑了:「後生可畏啊。陛下,您的姐姐果然比您更適合做皇帝。」
「你輸了,裴開項。」
「輸?我裴開項戎馬倥傯數十載,守得數十年安穩,這算什麼輸?只要活著從戰場上下來,於我而言就是贏。如今也更不是輸。我不是敗給你們,是敗給天命!是天命,瞎了眼!」
「天命?呵……或許是有吧,但天不讓你做皇帝,你非要逆天而行,自然只有死路一條!你為臣不忠,為父不仁,為夫不義,害我家破人亡,害我家國百殤。今日,就是你償命之日!」
「哈哈哈哈哈——」裴開項忽然放聲大笑,他放下橫在姜旻脖子上的長劍,身姿頎長挺拔,直直地盯著我,仿佛我才是那個錯誤之人。
「我這一生,草芥之命,刀口舔血,萬人之上。整個大齊,王侯將相皆為蔭封世襲,唯有我,是靠著自己一步步爬上來的。你們如今高高在上,無非就是投了個好胎,能耐?你們比不過我。若是我姓姜,這皇位又與你們二人有何關係?姜毓卿,你口口聲聲說這皇位不屬於我,那這皇位又何曾屬於你?你與我是一樣的人,自命不凡,便要與天一爭。奈何是天要亡我,我鬥不過罷了。」
十八歲帶三十人剿滅山匪五百,二十一歲封縣伯,駐守邊關十餘載,十年間連封大都督、車騎大將軍、執金吾、寧國公,而至今日丞相、大司馬,一步步而來,裴開項的功績無人能及,也無人敢質疑。他確實驍勇善戰,天人才幹,但那是他一人之功嗎?若非大齊百年來所有帝王臣子百姓兢兢業業、恪盡職守,大齊何來的人,何來的糧食,何來的民心所向,何來的太平安穩?
他只是這盛世必來會來的人傑之一,但並不是所有的人傑都能夠永遠為大齊所驅策。
他說天命,這世間真的有天命嗎?
曾經的我也祈求天命站在我這邊,尋卦問卜,在母親面前三擲杯茭。
可那並非三聖茭,母親沒有站在我這邊,神明也沒有站在我這邊,又或許這世間本就沒有鬼神天命,是我自己站在了自己這邊。
「到底是天命還是你咎由自取,他日史書工筆,我自會叫人為你說幾句。但是你的卒年,就停在今日吧。」
裴開項眼中是烈火燃燒過後的灰燼,幽深又頹敗。他弓起身,肩膀在顫抖,不知是哭是笑,他仿佛一瞬間蒼老,抬頭望著天:「我死何足惜呢?只要二郎還活著,你就會生生世世受煎熬。」
我努力克制著自己發抖的手和胡思亂想的神思,扯出一個笑容:「你又怎麼知道?」
裴開項舉起劍,悽愴的面容似笑非笑:「我知道。」
大雁南飛,在蒙蒙亮的天邊徘徊,陽光衝破一夜昏暗再一次照亮了大地。腥風血雨已過去,刀光劍影不再來,我的噩夢,也終於結束了。
第66章 大結局(下)我噙著笑,看著……
我是從什麼時候發覺那個位置近在咫尺的呢?
是姜旻跪在我面前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