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英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那人卻不依不饒:「還有兩場呢,再不來東家要發火了!」
遠處傳來幾聲犬吠。
猜測李博文這會兒大概睡了,他便跟著那人重返靈堂。
堂內煙霧繚繞,麻將聲不斷。
陳英傑端坐在蒲團上,四周點著長明燈。
棺材前的遺像旁,擺著一個油光發亮的清蒸豬頭,豬鼻孔里插著兩根中華香菸。
陳英傑就這麼看著豬頭髮呆。
角落裡有人在打牌,有人在院子裡燒紙錢,陣陣火光映紅了臉龐。
幾個和尚歇息著喝水,兩個裹著素衣的婦女坐在棺材邊的秸稈堆上嗑瓜子聊天,時不時還哈哈大笑,軍樂隊在一旁擦拭著銅管樂器。
突然,口袋裡的手機震動。
掏出一看,螢光屏幕格外刺眼,竟是李博文打來的。
他慌忙撕了兩條黃紙塞進鼻孔,接起電話:
「喂,爸。」
「是軒軒啊。」
「爸,打擾您休息了。」
「沒事,你沒去上課?」
「嗯,剛才的事我想解釋一下,我......」
可是話未說完,該死的木魚聲突然從身後響起,嚇得他一個激靈。
和尚們的誦經聲隨即飄來,在空曠的靈堂上空迴蕩。
「你那邊什麼聲音?」
「沒...沒有啊。」陳英傑踩著吱呀作響的秸稈,一邊往外溜一邊強裝鎮定,「我沒聽見什麼聲音。」
一隻手突然從昏暗的走廊伸出來抓住他:「馬上開始了,你又要去哪?」
陳英傑尷尬地笑笑。
然而,目光所及之處,更讓他頭皮發麻。
不遠處剛才還在有說有笑的兩個婦女,像是約好了似的,突然變了臉色,扯著嗓子嚎啕大哭:
「爹爹哎,我的好爹爹,你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餵?餵?那邊什麼聲音?」電話對
面聲音急切。
「爸,我在參加葬禮。」陳英傑脫口而出,可話一出口就後悔得直冒冷汗。
火上澆油的是,軍樂隊的銅管樂器這時也突然齊聲怒放。
小號手漲紅了臉,長號手鼓著腮幫,軍樂隊煞有介事地演奏起哆啦A夢的主題曲。
那聲音洪亮豪邁,震得兩邊的白幡簌簌作響。
在兩位婦女的哭聲帶動下,此起彼伏的哭聲響徹夜空。
「誰死了?」
陳英傑見實在是圓不下去,胡亂答道:
「房東死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陡然拔高:「什麼時候的事?」
「就今天早上。」陳英傑嘆了口氣,認命道,「爸,該我磕頭了,我先掛了啊。」
*
韓沛真一路跑上來,推門時還在大口喘氣。
映入眼帘的是李博文緊鎖的眉頭和手中的手機,護工阿姨朝她輕輕搖頭。
「爸,其實早上銘軒跟我說了,他那邊只是......」她急切地想解釋,卻上氣不接下氣。
不等說完,李博文抬手制止了她:
「軒軒剛才說,房東死了。」
「什麼?!」韓沛真愣住了,「開什麼玩笑?」
「沒錯,我都聽見哭聲了。」李博文抬頭望著她,一臉惆悵,
「他的房東,在早上的槍戰中不幸遇難了。」
「是鞭炮,是鞭炮聲啊......」話到嘴邊,韓沛真突然意識到現在的真相是多麼蒼白無力。
這個陳英傑到底在耍什麼把戲?
事態已經開始往無法控制的方向滑落。
窗外的夜色漸深,病房裡只有監護儀發出規律的滴答聲。
「我有件事要拜託你。」李博文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她低著頭,有些愧疚:「李叔,您說。」
「請務必讓軒軒搬家,一定要快!」
「嗯,我知道了。」韓沛真咬了咬嘴唇,一字一頓道,「我會跟他講清楚的。」
*
魂不守舍地走出醫院,心裡像被龍捲風摧毀過的停車場。
她用最後一絲理智撥通了陳英傑的電話。
電話那頭,他的聲音遲疑不安:「突發情況,真的是突發情況。」
「你能不能靠譜一點?怎麼總有這麼多問題?」韓沛真幾乎要爆粗口。
陳英傑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奈:「大姐,我也是要賺錢的人。不像你,只需要專注學習,我們一天不工作就餓肚子。」
「陳英傑,這不是兒戲,我求你了,認真一點。就堅持到這個月底。」韓沛真緊握手機,淚水在眼窩裡打轉。
電話對面沉默了片刻,終於說:「那我明天早上告訴他我搬家了,這樣他能放心了吧?」=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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