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忌這個人,真的很奇怪,他不信神佛,卻偏偏要在府中建個佛堂,他滿手血腥,卻偏偏要在手腕戴串開過光的念珠,囚禁沈青筠的那幾年,他又最喜歡在佛像面前折磨她。
他好像十分享受這種感覺,這種漫天神佛看著他作惡,卻又奈何不了他的感覺,只有這時候,他才會忘了自己是個因為癲癇,連官都做不了的失敗者。
沈青筠坐到沈忌對面,她端起紫檀案幾的禪茶,抿了口,平靜道:「兄長將我從宮中接回來,有事麼?」
「我以為,你會借著嘉宜公主的名義,不回來。」
「沈府是我的家,我怎麼會不回來?」沈青筠輕笑道:「之前幾次,的確是嘉宜公主不捨得我,才不願放我回來。」
沈忌輕哼了聲,很明顯,沈青筠的話,他一個字都不信。
他道:「你入宮之後,結交了嘉宜公主,結交了廢太子,結交了定王,什麼時候,也結交結交陛下,讓陛下也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兄長這話說的可真是讓人傷心。」沈青筠笑吟吟道:「難道不是父親和兄長,希望青筠去討好嘉宜公主,去勾引廢太子和定王嗎?如果不是陛下不能人道,青筠毫不懷疑,回建安城的第一日,父親和兄長,就會將青筠送到陛下的龍榻之上。」
她嘆氣道:「青筠只是照著父親和兄長的吩咐照做而已啊,如何這也是青筠的過錯了呢?」
沈忌盯著沈青筠,他忽笑了,只是那笑容帶著徹骨的寒意,沈青筠知曉,這是沈忌極度憤怒下的表現。
沈忌的眼睛並沒有笑容而變得柔和,反而變得和豺狼一樣冷厲,他忽一把掀翻紫檀案幾,沉悶的聲響頓時迴蕩在空寂的佛堂之中,當著神佛的面,他突然掐住沈青筠的脖頸,沈青筠背重重撞上白壁,她不由疼得蹙起眉頭。
沈忌掐著她的脖子,慢條斯理道:「筠娘,你當我是傻子麼?」
這種命懸一線的境地,沈青筠卻仍然神色平靜,她惶恐道:「青筠真的不知曉做錯了什麼……」
「還裝!」沈忌冷笑:「我問你,齊冷是如何知曉虞修死亡真相的?」
「他自己查出來的。」
「哼!查出來的!他如何能在短短七日,就查出虞修是落水而亡?難道他能千里眼順風耳?除非,有人偷聽了我與父親的談話,並且向齊冷告密!」
沈青筠被掐的呼吸困難:「我真的不知道……」
沈忌搖頭:「筠娘,我剛從慈幼局將你買下的時候,你就是這樣,一邊準備著逃跑,一邊嘴硬跟我說不會逃,每當我相信你的時候,你就會真的逃掉,又讓我耗費時日去找,所以筠娘,從我第一次被你欺騙開始,我就不會信你了。」
沈忌這次好像是來真的,以前她逃跑時,他懲罰她,都是在她指甲里扎針,這樣,不會毀了她的容貌,也能讓她得到教訓,可是這次,他好像要將她的脖頸掐斷一樣。
沈青筠逐漸有些恐懼了,她如果被沈忌掐死了,沈忌完全可以和嘉宜公主說,她是暴病身亡,嘉宜公主會惋惜一段時日,然後就會忘了她。
她就是這樣一個無依無靠、孤苦伶仃的一個人,這也是沈忌折磨她的底氣。
沈青筠被掐的呼吸愈發困難,人在臨死之前,總會想到很多東西,沈青筠想的是,後悔嗎?
後悔將虞修死亡的真相告訴齊冷嗎?
說不後悔,那是不可能的,畢竟沈青筠本就不是什麼大善人,為了穆麟的性命,賠上她自己的性命,她怎麼可能不後悔?她簡直後悔極了。
但神智逐漸迷糊間,她仿佛看到牽著父親手的蓉兒,蓉兒在朝她笑,在俏生生的告訴她:「姐姐,我爹爹的病好了,穿盔甲的哥哥們也打敗党項人了,我可以回到夏州,回到我的家鄉了。」
除了蓉兒,還有很多她看不清容貌的少女,她們都在對她笑,沈青筠忽然也笑了,真好,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沈青筠了。
有一個身不由已、命如楊絮的沈青筠,已經夠了,不要再有第二個了。
所以沈青筠釋懷的笑了,她慢慢閉上眼睛,恍惚間,她眼前似乎浮現起了齊冷麵容。
她死之後,齊冷會傷心嗎?
也許會傷心吧,他前世的遺憾,再也彌補不了了,他再也沒有辦法征服沈青筠了,這會讓他終身抱憾,但是,即使有遺憾,他還是會好好活著,和文臣周旋,實現他驅逐胡人的夢想,做他英明神武的皇帝。=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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