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冷峻面容已全是怒不可遏,他手指攥緊卷宗邊緣,一口鮮血,噴到卷宗上。
沈青筠……
你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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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之後,沈青筠這三個字,就成了宮中的禁忌。
皇帝再未立後,其後十年,皇帝打破大齊重文輕武的慣例,改善武將地位,並且親率大軍,發動建武三大征,將回鶻、吐蕃、党項等異族打得元氣大傷,再也無力和大齊爭鋒。就算是最討厭他的文官,也不得不承認他的功績堪比建國的齊太祖。
然而建武十二年四月,皇帝在御花園遇到一個想上位的宮婢吟道:「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
許是青雲二字,讓皇帝想起了十年前的皇后,沈青筠。
不知曉皇帝是不是時隔十年,仍然耿耿於懷於皇后的利用,皇帝回寢殿後,大病一場。
沈青筠並未被廢後,所以她的棺木按例葬在帝陵,待皇帝百年後合葬,但皇帝病中,卻命人將沈青筠棺木取出。
無人知曉棺木去向,有人說,棺木被余怒難消的皇帝棄毀。
數月後,皇帝駕崩,諡號明武,史稱齊武帝,葬於帝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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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始二十六年,三月。
一根羽箭射往疾馳的麋鹿。
麋鹿一個跳躍,躲過羽箭,往林中深處奔去。
「阿冷。」
齊冷回頭。
映入眼帘的,是一張溫潤如玉的面龐,那是當朝太子,也就是他的兄長,齊湛。
齊冷萬萬沒有想到,在他駕崩的那一刻,他閉上眼,居然會重新回到正始二十六年。
這一年,他剛滿二十歲,還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沒有登基,更沒有娶沈青筠。
他花了很長時間,才接受這個事實,他不知道上天讓他重活一次的原因是什麼,但他知道,他不願意再像上一世那般,被人愚弄、被人欺騙。
太子齊湛驅馬趕了過來,他溫和笑道:「阿冷,你騎射一向不是很好嗎?怎麼今日失了準頭?」
齊冷看著太子,神情有些恍惚,上一世,他被沈青筠當成為太子復仇的工具,他娶的妻子,心裡想的卻是另一個男人,這對天底下任何一個男人來說,都是一種侮辱。
所以重活一世後,他剛開始面對太子時,有些不知所措,可這份不知所措,也只持續三天。
齊冷很快想通了,無論如何,那都是他和沈青筠的糾葛,是沈青筠欺騙了他,他沒必要遷怒無辜的兄長。
畢竟兄長,什麼都不知道。
齊冷微微一笑,他拉弓,搭箭,箭如流星般射去,將麋鹿射中。
齊冷收弓,回頭對太子笑道:「偶爾一次失了準頭,以後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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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冷此次是太子極力相勸,才會來西郊狩獵,其實他本是不願來的。
因為按照前世的發展,他會在西郊遇到沈青筠。
這是他們二人的初遇。
可是此生齊冷不願和沈青筠有一分一毫的關係,所以他本準備稱病不去,奈何此次是皇家一年一度的春狩,他本就不得皇帝所喜,太子怕他託病不來,更被皇帝厭惡,所以一直勸說。
他這個太子皇兄,實在是一個溫潤君子,天家難得一見的好人。
齊冷怎麼都推脫不掉,而且他看起來高大偉岸,臂膀結實,真不像生了病不能去春狩的樣子。
他總不能說,他是不願見到沈青筠,所以才不願去春狩的
吧。
所以齊冷最終還是答應了太子。
齊冷騎射在眾位兄弟中向來是最為出色的,縱使心不在焉,獵到的獵物也是太子的好幾倍,太子贊道:「阿冷,你這騎射功夫,與那些武人相比也毫不遜色。」
大齊向來重文輕武,皇子更是如此,故而大齊皇子大多騎射不佳、身體羸弱,而齊冷是個例外。
齊冷笑笑,答了句:「皇兄謬讚。」
他答話的時候,抬頭瞧了下夕陽,夕陽西落,按照前世的發展,這時候沈青筠應該從相國寺祈福回來,路遇登徒子調戲。
而他會因為追一隻受傷的野兔,出了圍場,遇到沈青筠,並出手救下她。
野兔在他面前跑過,齊冷手指攥緊長弓,然而,並沒有搭弓射箭。
箭沒射出去,野兔自然就沒有如前世一樣受傷,這樣,他就不會去追野兔,遇到沈青筠了。
齊冷想,沈青筠,她根本不需要別人救。
前世她能有那般深沉的心機,能布下周密計劃為太子復仇,將包括他在內的所有人都瞞過,今生,還會怕區區幾個酒醉的登徒子麼?
他不信。
所以他根本沒必要去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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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想著的時候,一隻羽箭從他身側飛過,差點射中野兔,野兔受驚,往前方跑去。
太子扼腕嘆息:「阿冷,我們快追!」
說罷,就策馬追去,一眾侍衛也隨之策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