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微在30年代看老電影掉眼淚,穆若水雖也專注,遠不如傅清微情感充沛,一次轉頭發現對方臉頰閃著點點的光,注意力便從電影跑偏了。
電影放映結束,傅清微趕在燈光亮起之前用袖子擦了擦面頰,穆若水目視前方,袖口裡的掌心向下死死地掐住膝蓋。
她不能幫師尊擦眼淚,師尊會惱她。
穆若水不明白,為什么小時候可以做的事,長大以後卻不可以?
傅清微眼圈微紅,站起身從放映廳走了出去,不忘回頭等她。
穆若水牽著她的衣袖一角,回憶起她對全部流程的熟悉,問:「師尊以前看過電影嗎?」
「看過。」
「師尊和誰一起?」
「和我妻子。」
旁邊的人便沉默下來。
報亭有刊物雜誌,傅清微來到攤前,她不動。穆若水最愛逛閒書,當即便翻起來,抽出一本電影雜誌。
封面上風情款款的女人長發挽在腦後,額前留著波紋捲髮劉海,雍容華貴,顧盼生輝。
穆若水:「我剛剛在門口看到她的海報,挺漂亮的。」
傅清微:「那就買這本吧。」
付完款傅清微去看左下角的雜誌信息。
藝聲出版社,第二期。
1935年7月。
胡蝶。
離滬之前,她們又去看了胡蝶最新上映的電影,動起來比雜誌封面更好看,風情萬種。
穆若水有點喜歡電影了,她喜歡和師尊待在昏暗空間的感覺,她們倆離得好近。
她能看到師尊的側臉,她搭在膝頭骨節修長的白皙手指。
最後幾天她們每天都去電影院,國內的好萊塢的影片都看了一遍。
照相館的照片也拿到了,當時技術不先進,多拍了好幾張,本以為只有一張能用的,沒想到都不錯,傅清微全買了下來,穆若水寶貴地收在行李箱的最中間,層層衣物包著。
離開滬城二人沒有立即返程,而是沿路北上。
三年前,東北淪陷,魔氣汲取戰爭土壤的養分,妖魔隊伍壯大,北方修行者的壓力陡增,二人一路除魔過去,途遇不少玄門中人。
一劍雷霆傾覆翻滾的魔氣,電光之後,兩道身影神兵天降般出現在負傷的修者面前。
「多謝姬觀主,穆道友。」
「道友客氣。」傅清微扶起地上的乾道,與穆若水互視一眼,問,「道友認識我們兩人?」
乾道說:「二位一路殺穿上來,我等焉能不聞蓬萊觀大名?」
傅清微:「原來如此,哪裡可還有妖魔?」
中年乾道指了個方向,傅清微二人速速趕去。
乾道望著二人的背影,心想:這般天下無雙的一對清麗佳人,又身穿道袍焦不離孟的,全玄門也就你們倆,瞎了眼才認不出來。
傅清微遠遠便瞧見蟒蛇妖襲擊村落。
又是蟒蛇。
然而師徒二人早已不是十五年前的她們了。
「小雪。」
「是。」穆若水點了一下頭。
背後長劍錚的出鞘,相思劍身飛快凝上一層冰霜,穆若水手持長劍飛掠而去,劍光瞬發而至,一劍劃破鱗片帶出血光!
巨蟒吃痛,回身長尾重重一甩,穆若水及時躍開,地面一道黑色焦痕。
它扭動著迅速爬行,游到穆若水面前張開血盆大口。
傅清微隨後趕到,袖口裡兩道金光一閃,流光化作異獸落地與巨蟒糾纏,牽制住它龐大靈活的身形。
穆若水少了礙事的蛇尾阻撓,長劍劍身光芒大放。
傅清微立在十幾步開外,青袍拂動,負手後背,輕描淡寫:「殺了它。」
「是。」
全無後顧之憂的穆若水一躍而起,相思劍的劍尖自上而下貫穿了蛇腦,傷口周圍瀰漫雪白的寒霜,穆若水劍柄下壓,鋒利劍身從下頜一直劃穿到蛇腹,開膛破肚。
剛湧出的鮮血被寒霜凍住阻滯一瞬,方緩緩地向外流,血液在大片土地暈開。
穆若水熟練地剜出妖丹和蛇膽,裝進袋子裡繫緊。
傅清微收回小紙人,拇指拭去她臉頰不小心濺上的一滴血,不吝誇獎道:「動作越來越利落了。」
「不敢在師尊面前班門弄斧。」
「無需自謙,為師在你這個年紀,差點死在巨蟒手上。」
「可師尊比我晚入道。」相處這麼多年,傅清微雖沒有暴露後世信息,但多少也談過一些自身修行。
「誇你等於誇我,安心受著。」
「是,師尊。」
通知了倖存的村民把蛇分了,兩人沿著山路繼續走。
傅清微看了看她背負長劍的瀟灑身影,還是沒忍住自己的驕傲之心,道:「你的劍術愈發好了,不出兩年,可勝過為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