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微能呼吸到的氧氣越來越少,腦子裡光怪陸離地閃過許多畫面,不是她在這個世界兩年的回憶,也不是她現代的前二十年,是和師尊在一起的短短一年。
也好。
她這樣想著,慢慢地放棄了生的意志。
在她徹底閉上眼之前,看到了不遠處姬湛雪藏在山洞後,簌簌流淚的眼睛。
傅清微腦內的弦嗡的一震。
她不能死。
她還不能死!
「回去!」傅清微拼盡力氣吼出一聲,其實只是嘶啞的一聲怒吼,姬湛雪握著短匕流淚的身影被她逼得慢慢退了回去。
傅清微因為牽動本就被擠壓的內臟吐出一口血。
她的雙手被困,拿不出符籙,最管用的天雷也劈不進山洞裡。
她的身體被蟒蛇纏住懸空,使不上力。
有什麼辦法能脫身?
傅清微看向掉落在幾步開外的相思劍,靜靜地躺在地上。
這是她的劍,從現代到古代,從神兵到凡鐵,一步步重新修煉,只有它一直陪伴在她身邊。
傅清微孤注一擲地閉上眼,去感應她的劍。
寄託她相思的劍。
山洞裡的一切都沒了聲音,連身體的疼痛都置之度外。
傅清微的腦海里只有她的劍,表情平和。
在蟒蛇看來她已經放棄了抵抗,它從容地一圈又一圈纏縛年輕女人的身體,鮮血不斷從她的口中溢出,只待內臟破碎,骨骼盡斷,成為一攤軟綿綿的爛泥。
姬湛雪死死咬著自己的手臂,淚如雨下,姐姐不讓她過去她就不過去。
她不會死的。
她一定不會死的。
傅清微的眉頭微不可察輕輕地動了一下。
誰也沒注意到地上的長劍劍尖抬高了一公分的距離。
巨蟒全力收緊,進行最後的收割,它的骨骼驟然發力,碧色眼睛餘光忽然掠過一道刺眼的銀光。
什麼?!
那一劍實在太快,如同白虹貫日,劍氣暴漲所向披靡,巨蟒來不及反應,當場被刺爆了一隻眼球!
它瞎了一隻眼,劇痛之下瘋狂扭動粗壯的身軀,傅清微因此落了下來,她於半空中睜開眼睛,冷靜地抽出巨蟒眼中的長劍,再一次狠狠捅進了它的腦袋!
長劍的劍尖在巨蟒的腦袋裡攪了個稀巴爛。
她借插入腦袋的劍柄一躍而起,從下頜到頭顱劈了個對穿。
這並非魔氣侵蝕的妖魔,只是尋常作亂的蛇妖,沒有魔氣的修復能力,致命要害被一次次地攻擊,早已無力抵抗,只能徒勞地扭動著身軀,蛇尾一次次在地上拍落,揚起土石,直到漸漸停止掙扎。
鋪天蓋地的綠色血霧裡,蟒蛇的巨大身影轟然倒下。
傅清微拄劍跪在地上,劇烈地喘息,蒼白唇邊咳出一連串的血跡,殷紅美麗。
姬湛雪沖她跑了過來。
「姐姐!」
傅清微騰出單手抱住了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說:「我沒事,只是需要……休息一下。」
說完她雙眼一閉,張開手躺在了山洞冰冷的地面上。
她閉著眼,偏頭道了一句:「相思?」
相思在她手中輕輕地嗡鳴。
這是相思劍成為凡鐵後第一次和她建立感應。
傅清微閉目良久,輕聲道:「你的名字果然是我取的。」
怪不得那時只有她叫它相思時才會凝出霜雪回應她,不是它喜歡這個名字,而是這就是它的本名。它自始至終只有過這一個主人,從它還是凡鐵的時候,它的主人就一直叫它相思。
頭是尾,尾是頭。
相思也是。
傅清微放任自己短暫地放空大腦,什麼也不想地休息了一會兒。
姬湛雪用水囊里的水打濕了衣服,給她擦拭臉上和手上的血污。
她猶豫了一會兒,小手伸向了傅清微的衣領,露出了半截精緻雪白的鎖骨。
傅清微:「這裡不用擦。」
姬湛雪小心地替她重新掩好,濕布擦過她的側頸,手腕,裸露在外面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