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湛手仍放在帚上,眉眼間俱是溫柔:「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那你打算一輩子就這樣拘於灶爐,困於伙房嗎?」
「治大國如烹小鮮。」
萍萍吐納數口,轉身就走,柳湛跑了兩步將她抓住:「萍萍——」
起初掐著手肘,下一剎自退數厘,改為指拉著她的衫子,再一對視,徹底放開她。
他小心翼翼掏袖袋:「你走的時候,落下它了。」
月釵一拿出來,夜明珠就滿堂放亮。
「它想跟你走,想被你重新簪在頭上。」柳湛雙手將釵奉至萍萍面前,屏住呼吸——不知她還喜不喜歡這支釵?
如不喜歡,換鳳冠好不好?
萍萍仰望堂外,日落線下,一輪皎月剛開始往上攀。
月亮還是那輪月亮,但月亮不是他了。
「明月依舊,物是人非。」萍萍說完不久,就感覺身邊那雙奉釵的手垂下。
她狠下心沒有再看柳湛,跨出正堂。
良久,柳湛掃完餘下那一塊地,才慢慢踱出。
外面,幾位善堂里的人包括堂主,聚在樹下喝酒。瞧見柳湛,堂主笑著招手,示意他也過來坐下:「都掃完啦?」
柳湛點頭,和其他人一樣席地而坐。
堂主給他倒了碗酒:「辛苦辛苦。」
繼而敬酒。
柳湛應合,連喝數口,眨眼半碗下去。眾人圍上來關切:「今日萍娘子有沒有和你……再好一點?」
許是醉意上來,又許是心裡難受再憋不住,他竟傾訴出口:「從前她說我是她的月亮,現在不是了。」
「嚯,那她的月亮現在成
誰了?」
張安嗎?
善堂里的人趕緊鎖住嘴巴,怕話漏了。
柳湛面色如今晚夜色,抬手將剩下半碗飲盡。
「大官人,別跟自己過不去,就算萍娘子一生有很多月亮,但你肯定是她曾經最愛的那一個。」
這勸慰不如不開口,柳湛自倒了第二碗酒,一飲而盡。
一陣鈍痛,他囁嚅:「我只想做她的唯一。」
眾人你看看,我看看你,拿人手軟,吃人嘴軟,兩樣皆占,怎麼辦?
只能幫他咯!
大夥交頭接耳,不一會獻出一計:「大官人,您的計策,對也不對。追憶往昔,僅僅重建一間湯餅鋪是不夠的,您要在她面前,把她從前為您做過的每一件都回憶一遍,事無巨細,要讓萍娘子曉得,你都銘刻於心,不曾忘記。」
「對,讓她曉得你記著她的付出!」
「還有,從前你倆恩恩愛愛的事,也撿最膩的回憶,別嫌粘牙。小娘子嘛,多聽一些往事,保管心軟,百鍊鋼化繞指柔。」
柳湛拇指扣著碗,兩頰緊繃:「當真?」
「當真!上回米鋪的掌柜就這樣哄娘子的,他娘子本來要和離的人,聽完就眼淚漣漣撲回老張懷中。」
眾人當中有個婆子是善堂醫婆,術業專攻,多叮囑一句:「實在不行大官人就賣個慘,撒個嬌,說心口疼,萍娘子絕對放不下,憐惜你!」
翌日,萍萍一早起來出屋,柳湛已等在門外。
「今日不煮麵了?」她淡淡問。
「煮的。」柳湛跟她一起往伙房走,「我有話,邊走邊說。」
第一百一十章 求一顆心
「以前在金山, 我們也走差不多山路。」柳湛笑眺前路,緩緩開口,「每日照料完菜田, 我們就走山路去聽經, 或去觀江, 亦或者什麼都不做,就這樣走一走……」
說到這,柳湛眨了眼, 先垂下眼皮, 才偷看萍萍右手——並不是「就這樣」,那時候萍萍會牽他的手, 甚至主動挽上他的胳膊,臉頰貼著,黏黏糊糊。
而不是像現在,時刻隔著半身距離,他有時候嘗試再靠近些,她就不露痕跡離遠。
柳湛勉力維持微笑:「下雨天只能在屋裡,你會在做好吃的漬梅, 我太貪嘴了, 你就氣得藏到床底下……」他雖是依計行事, 但講出口, 自己也感慕纏懷,「山居真是神仙日子,我倆病中扶持, 你照顧我,我照料你,摩鄧女見過了阿難的不垢不淨, 但仍執愛。」
「後來我重回江南,為了幫我找回記憶,你邀我重上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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