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成,蔣音和屈膝雙手奉上,柳湛接過呷了一口,遞還蔣音和。
音和笑道:「郎君,這邊還有些茶點,都是哥哥之前買回來的。」
說罷五指併攏指向桌面,上頭擺著五香糕、鏡面糕這兩樣,都已經驗過毒。
柳湛嗯了一聲,並沒有嘗。
就在這時,蔣望回推門入內,見柳湛已經回來,並不吃驚,躬身下拜:「郎君。」
柳湛抬手,蔣望回起身,從懷中掏出一封無字的信札,埋首遞至柳湛身前:「這是屬下查到的。」
柳湛接過拆開,取出裡面薄薄一張吳箋,上頭寫著:方萍,慶豐二年生人,潤州丁卯街方家獨女,父母亡故,常年在朱方巷賣洗麵湯。
柳湛心思飛轉,今年是慶豐十九年,那她才一十七歲。
背面是萍萍的過所牒,只一個戳幾個字,上頭記載萍萍長到十七歲,唯只出過一回潤州城,是去江寧。
騙子,柳湛心頭默道,隨後將吳箋丟入取暖的炭盆中,頃刻燃為灰燼。
柳湛起身:「啟程去揚州。」
林元輿和蔣望回先後應諾,袁未羅卻上前一步,追到柳湛身後:「郎君就這麼走了?那上面那小娘子怎麼辦?」
柳湛緩慢回首,發現不僅袁未羅眼巴巴等一個答案,蔣音和也盯著他。
「郎君如何處置那小娘子?」袁未羅追問。
蔣音和不說話。
柳湛目光緩慢挪動,從袁未羅臉上移到蔣音和臉上。
四目相對,蔣音和啟唇:「郎君不如……」
她說著抬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袁未羅驚得「啊」了一聲,他只想著罰板子坐監,沒曾打算要人性命。蔣望回亦瞥了眼妹妹,欲言又止。
「不用管她。」柳湛語平無波,收回目
光,繼續朝前走。
「不管?就允她這般滋擾郎君?」袁未羅後腳追上去。
柳湛不再開口,那女子是土生土長的潤州人,不曾遠行,卻侃侃而談西寧至潤州沿路風土人情,絲毫不差,顯然提前下過一番狠功夫。
西寧州在熙河路經略安撫使晏寧川治下,但她應該不是小晏經略相公的人,斷沒有傻到自報家門的。
柳湛琢磨晏寧川的朝中仇家,已自有了兩名人選,其中一人正得官家喜愛。與其手沾鮮血,撕破臉皮,倒不如留那小娘子自生自滅,借刀不沾血,任務失敗,她的家主自會懲罰她。
柳湛闔唇出門,袁未羅和蔣音和緊跟,接著林元輿也跨出門外,蔣望回腳步稍慢,眨眼間落到最後。
柳湛回身瞥了蔣望回一眼,蔣望迴旋即跟上,一行人乘車來到碼頭,重新登船,順流而下,駛向揚州。
萍萍依舊等在房中,聽柳湛的話,不曾想過踏出房門半步。
因為高興,她兩邊嘴角始終高高揚起,一想到日後和官人一起經營鋪子的場景,就禁不住傻樂出聲。
夕陽西斜,落下山去,玉兔高升,潤州城裡點了燈。
咚!咚!
「關門關窗,防偷防盜——」
萍萍在的這家久住,是對劉姓夫婦開的。柳湛等人離開時,夫婦倆只當他們是出去閒逛,沒放在心上。直到敲了二更鐘,守在門口的夫婦倆才開始擔憂,劉娘子肘拐自家官人:「唉,客人怎麼還沒回來?」
「不是還有個小娘子沒出去麼?問問她不就曉得了?」店主人沒好氣道,「要是別的客人今晚不回來,咱們吹燈關門,還能省點油錢。」
「省省省,你就知道省!」劉娘子掐他一把,「萬一還有人要來住店呢?」
還空著三個單間呢!
「拉倒吧!晚上什麼時候有過客人?」
「你——」
「我去問問,早知道,早熄燈。」店主人說罷便差使小二,執燈前方照亮,他在後行。
主僕倆前後腳到萍萍廂房門口,小二起手叩門。萍萍正打盹,聽到敲門聲猛地從凳子上跳起來:「阿湛!」
她提著裙子朝門口跑,開門便問:「官人你帶了什麼信物回來?」而後眸光驟黯:「店二哥。」
又瞧見小二身後半明半亮的人臉,再行禮道:「主人家。」
店主人和小二都回了禮,店主人堆笑道:「這麼晚還叨擾娘子,實屬抱歉。」
「沒事、沒事。」萍萍笑著搖頭,想問問他們瞧見阿湛進出了嗎?可有告知他們去哪裡?正要開口,店主人先她一剎發問:「小娘子,咱們問問,那幾位客官晚上還回來嗎?」
已經過了二更,就算在外頭閒逛,三更也都關店了。
「回來的!」萍萍堅定接話,幾乎是店主人前腳音剛落,她後腳就應了聲,眼睛亮晶晶,一望見底,「我官人去取信物,馬上就回來。」
「你官人?」
「就是穿白袍子那位。」萍萍說起自家官人,就不自覺勾起嘴角。
穿荼白圓領袍的客官樣貌身段皆舉世無雙,令人過目不忘,一說店主人和小二就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