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君儀抬眸,目光落在遠處的那人的身上,「主君也回來了。」
蘇再興定定地看著她,半響才道:「夫人想必與溫姨娘有很多話要說,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霍君儀點頭,「好。」
蘇再興正欲離開,忽然想到了什麼,回頭道:「夜裡涼,你穿得太少了,叫院裡女婢給你送兩件衣服來。」
霍君儀面色一怔,「是。」
溫韞將兩人的微妙盡收眼底,隨後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
她沒想到蘇再興真就這麼走了,他把自己弄進蘇府,難道不是想藉此機會羞辱一番蕭時予嗎?
蘇再興走後,霍君儀拉著溫韞往後院走去,假山堆砌而成,池塘中金魚成群,長廊繞院而建,這院子頗有江南水鄉的韻味。
她們走過幾條長廊,來到一處門前停下,一眾女婢上前推開門楣,映入眼帘的是一桌豐盛的菜餚。
溫韞不明所以,霍君儀卻淡淡地笑著,拉著她入座。
一眾女婢皆退了下去。
霍君儀拾起筷子為溫韞夾菜,「都是家中廚子隨意做的,你嘗嘗合不合胃口。」
滿桌美味佳肴,溫韞的確有些餓了,朝霍君儀道謝後,忍不住吃起來。
霍君儀道:「今日突然邀請你來,你是不是覺得奇怪?」
溫韞淡淡一笑,「這倒還好,只是蘇公子邀請人的方式有些別致。」
霍君儀呼吸一滯,大概猜到了了些,良久才開口道:「真是對不住了。」
溫韞搖頭,問她:「霍姐姐邀我來蘇府,所為何事?」
霍君儀神色平和,但眼底深處隱藏著一絲不可明狀的情緒,「溫韞,我打聽你很久了。」
她頓了頓,繼續道:「在你進蕭家門的那刻起,我便開始四處打聽你了。」
溫韞眼中閃過一絲錯愕,緊接著便被深深的疑惑代替,她撂下筷子,愣愣地問:「為何?」
當年往事猶如昨日,霍君儀語調輕柔溫和:「你或許不知道吧,我與時予從小一起在宮中長大,這麼多年,我一直將他當作自己的親弟弟看待。」
溫韞有些意外,仔細想想,又在情理之中,她與蕭時予哥哥有婚約那麼多年,兩人又同在皇宮,感情親厚也不無可能。
微風吹來,紗帳飄揚,霍君儀撂下了筷子,輕聲道:「我知曉時予納妾一事後便常常惶恐不安,他是什麼性子,我比徐夫人都清楚,絕不可能像傳言那般將喜歡的女子養在外面,這麼久才接回,這其中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溫韞靜靜地聽著,沒出聲。
忽地,她話鋒一轉,「你們溫家不過是小門小戶,你哥哥春闈將近,你在此時進了蕭家的門,是何目的不言而喻。」
霍君儀撩起眼皮,目光之中帶著明晃晃的審視。
溫韞迎上她的目光,坦然承認,「不錯,我的確是為了我哥哥的仕途才給蕭時予做妾的。」
屋外此時已經全黑了,屋內的燭光還有些暗,誰也看不清對方的神情。
兩人安靜了片刻,霍君儀才道:「你離開蕭時予吧,你哥哥的事我們霍家也能幫忙。」
溫韞直接搖頭拒絕了,她並不相信霍君儀,霍家與溫家無親無故,又怎會願意出手相助。
「多謝霍夫人的好意,只是我成為蕭時予的良妾已是事實,又怎是說離開就離開的。」
霍君儀嘆了一口氣,「我不僅是為了蕭時予,也是為你著想,你並非他的良配,若有朝一日他有了心愛之人,娶了別人回來做正妻,你又該何去何從?從古至今,鮮少有妾室能在正室手裡有個好下場。」
這一席話如冰刃一般刺向她的胸口,五臟六腑皆被凍住,呼吸不暢。
這些道理她又如何不懂,只是她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屋外有女婢來報,蕭公子來了。
溫韞心裡輕輕咯噔一聲,不自覺地捏緊了手指。
霍君儀眼底掠過一絲詫異,接著便面露喜色,本就好看的五官愈加明艷起來,她丟下溫韞一人匆匆站起身向外走去。
霍君儀走在門楣之處,忽然停住了腳步,她轉過身對裡面的人說:「我與時予許久未見,想必要聊上許久,你先在此處好好想想我方才說的話。」
溫韞獨自一人坐在桌前,看著滿桌的菜餚,嘆了口氣,這飯吃的食不知味,可惜了這一桌好菜。
月色中天,夜色融融。
春夜的空氣里漫著一股薄霧,遠遠看去,好不真切。一男一女站在長亭之中,涼風吹動兩人的衣裙,如詩如畫。
女子眉眼微彎,眼中喜悅之情快要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