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以白還想堅持,致力於讓他也一同享受到美好的滋味,把那串草莓又往前遞了遞:「我夠吃的,我們一起嘗,是甜的。」
草莓外沿的糖衣若有似無地擦過顏易的唇瓣,他無聲垂下眼眸,視線落到岑以白被糖霜沾得紅潤的唇上,整齊皎白的貝齒在唇間若隱若現。
飄忽的視線被不動聲色地移開。
顏易抬手按著那串草莓塞回岑以白嘴邊:「你吃吧,總共也沒幾個。」
唇上還沾著冰糖沾上去的黏膩感,顏易輕輕抿了一下,是甜的。
他們交談時旁邊有另一道視線不時投過來,岑以白起初沒察覺,待注意力從草莓上移開之後便敏銳地尋著感知來源望去。
兩道目光猝不及防在半空中交匯,對方愣了一下,旋即不自然地低下了頭看向別處。
那是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女孩子,留著剛過脖頸的短髮,一張小巧的瓜子臉,眼睛是細長的,上挑的弧度本該具有攻擊性,搭在這張臉上卻不知為何有些怯生生的。
岑以白的視線足足在女生身上停留了三秒,直到顏易問他在看什麼,才慢半拍地收回神來。
「沒什麼。」
嘴上答著,不出幾秒,岑以白又好奇地看過去,試圖跟女孩再次有視覺上的交流。但那女孩絞著手指,始終沒再仰起頭來,對視的那一眼像是耗掉了她所有的勇氣。
「咳咳……」身側傳來兩聲刻意的輕咳,岑以白緩緩轉回頭來,聽見顏易淡淡道,「走了,該回家了。」
他被攬著往熟悉的方向走,脖子還在往回扭,一步三回頭地朝女孩所在的位置看。
一段路之後,顏易停下來,覺得有必要給直來直往的缺心眼小貓上一課:「小白。」
他斟酌著語句:「這樣對著女孩子看不禮貌。」
岑以白歪過頭,眼裡滿是茫然,他明明什麼都沒做。
「你看上人家了?」
這一回他反應很快,頭也搖得利落。
顏易將信將疑,儘可能柔和地說:「人類的情感沒辦法都做到像小動物那樣純粹直白,對那個姑娘來說,你們只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這樣肆無忌憚地盯著人家看是沒有分寸的行為,人家方才都低下頭迴避了,便意味著她不想被這樣注視,能理解嗎?」
岑以白似懂非懂地點頭,但心裡糾結的點還是沒能得到答案,他顧忌著顏易教的話,遲疑地又瞟去一眼,但女孩站過的位置已經空空如也。
「還看呢。」顏易曲起手指敲他腦袋,強行扭著他的頭把他帶走,「走了,拿快遞去。」
快遞站就在小區樓下,岑以白站在成排的貨架前,照著顏易給的取件碼一一比對,很快從中翻出五個包裹。他拿在手中掂了掂,在顏易的指示下掃碼出庫,一出驛站就將步子邁得飛快。
顏易跟在身後喊:「走慢點,我幫你拿幾個。」
岑以白兩手各抓著兩個快遞袋,腋下還夾了個四方的盒子,轉回身催促:「我自己拿,我們快點回家吧。」
幾個包裹里全是顏易前些天給他下單的衣服和鞋子,從款式到顏色都由岑以白親自挑選——一套皮卡丘圖案的睡衣,一件藍白扎染的T恤外套,還有條塗鴉風格的牛仔褲,無一例外都有著豐富的色彩。
岑以白一到家就拆了換上,對著穿衣鏡搗鼓半天,最後穿著那套皮卡丘的睡衣溜達到廚房,來到顏易跟前:「我今晚可以穿這個睡嗎?」
顏易放下手裡的活看他一眼,輕飄飄說:「不可以。」
岑以白熠熠的神情一瞬破滅,不死心地嘟囔:「睡衣不就是穿著睡覺的。」
「但不是今天。」
一錘定音,毫無商量的餘地。
岑以白徹底喪失了氣力,黯然神傷。
「剛買的衣服很髒,要洗過一遍才能穿。」顏易解釋,「夏天太陽大,今晚洗了明天就能穿了,再等等。」
他覷著眼前人氣鼓鼓的臉頰,那片刻仿佛看到了岑以白頭上耷拉的耳朵。他眼眸動了動,輕聲說:「有這麼不開心嗎?耳朵都是蔫的。」
無精打采的貓終於有了點反應,以為是情緒波動太大沒藏好耳朵,下意識伸手去摸。
直到手掌蹭到髮絲他才遲鈍地意識到被顏易耍了,再看向顏易計謀得逞時狡黠的笑容,他頓時更氣了:「你耍我!」
惡劣的人類。
岑以白從鼻子裡哼出氣,邊往外走邊決定要單方面拒絕跟顏易溝通。
顏易在他身後毫無負罪感地大笑,甚至心情很好地哼著歌準備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