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以白似懂非懂,在楚洄的建議下用人形走了回去。
在人群多的地方,精神會緊繃一點,相對應地會更注意自身狀況,有意識地進行自我控制,同時也有助於他提前適應人類生活。
岑以白領著這個任務慢吞吞地走回去,每路過一家店的玻璃鏡子就要停下來照照,順便摸摸自己的腦袋,看有沒有長出耳朵來。
等到了顏易小區附近的公交站時,岑以白警惕地停下步子,左右張望。
四周沒有黑貓的影子。
岑以白鬆了一口氣,旋即又猛地意識到不對勁。
他現在是人,怕一隻貓做什麼?
思及此,他連脊樑都挺直了三分,更加仔細地尋找黑貓的蹤跡。
他要把仇報回來,奪回自己的地盤。
他一邊走一邊彎腰將每個犄角旮旯都查看了個遍,一不留神一頭撞上了某個堅實的後背。
岑以白捂著頭抬眼,看到的是一張熟悉的臉龐。
是顏易。
對方半弓著腰,看樣子也是在找東西。
四目相對,岑以白脫口而出:「你找什麼?」
顏易的表情有些古怪,一臉的莫名其妙。
岑以白品味著那個眼神,恍然回過神來。
壞了,問得太順口,忘了顏易並不認識他的人形。
他這樣隨隨便便搭話的行為很難不惹人生疑。
好在顏易沒有想太多,片刻的疑惑過後便大大方方回答他:「我找貓。」
岑以白點點頭:「我也是。」
兩人盯著路邊的花壇縫隙各自找貓的影子,岑以白突然又想起另一件事。
人類社會生存法則第五條:凡事講究禮貌,接受幫助要說謝謝,做錯事及時道歉。
他方才撞了顏易,還沒有道歉。
這不禮貌,不是正常人類該有的素質。
於是後知後覺的小貓對著顏易的背影嚴肅地說:「對不起。」
顏易被這字正腔圓的一聲喊得愣了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這是在為撞人一事道歉。
這反射弧夠長的。
他心裡覺得好笑,轉過身來細細打量這個面容漂亮卻言行古怪的少年。
五官是刻刀一筆一畫勾勒般的精緻,臉型流暢,杏眼飽滿,深棕色的瞳仁似剔透的蜜糖,頭髮蓬鬆柔軟,顏色比眼睛還要深一些。
落日的餘暉在他發梢處打上一圈絨毛般的光暈,讓他的發端看上去不像黑色,而是一種類似於栗子的棕。
不知為何,少年此刻的神態總給顏易一股熟悉感,比起人,更像一隻慵懶、不諳世事的貓。
他為自己的這個聯想感到荒謬,卻又不自覺想起那隻高冷的長毛乳白貓,不受控制地比對著二者的相似之處。
岑以白被他盯得不好意思地撇開眼,顏易堪堪收回亂七八糟的神緒,暗罵自己有病,面上卻含著笑不正經地說:「沒關係。」
「你找的,是什麼樣的貓啊?」
「一隻乳白貓,尾巴的顏色稍深,平時很喜歡在這片趴著曬太陽,今天不知道為什麼沒找著。」
岑以白有些意外,顏易居然是在找他。
鬼使神差地,他又問:「它的性格怎麼樣啊?」
「不太愛搭理人,只認吃的。」
岑以白:「……」
早知道不問了。
他暗暗記了一筆,就聽顏易接著說:「但也許是戒備心比較強吧,在它那混了個眼熟之後明顯沒那麼拒人千里了,溫和起來也怪可愛的,很通人性。」
岑以白心裡的小人瘋狂點頭認可,同時伸手摸了摸發頂。
耳朵沒長出來。
岑以白放心了,繼續在心裡給顏易豎拇指,並期待他能再說些別的好話來。
「只是看它平時毛髮都打理得很乾淨,舉止也不慌不忙,不該是只流浪貓才對,也不知道有沒有主人。」
岑以白腦內揮舞的小人停了下來,他垂眸看著地磚,低聲說:「興許有些貓生來就適合流浪呢。」
「這倒是,乳白貓性子獨,高冷得很,大概更愛眼下自由的生活狀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