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日子,有家室的官員們看徐辭言的眼神都是哀怨的。
直到來年三月,春暖花開的時候,徐家響起了嬰孩的哭叫聲。
「生了!是個公子!」
穩婆笑容滿面,抱著個襁褓走了出來,屋內,徐出岫長鬆一口氣,好奇地湊過來看著兄長懷裡的嬰兒。
「我,我……」徐辭言手腳僵硬,全靠著這幾個月練成的肌肉記憶才沒把小孩抱摔到地上,「姝菱呢,怎麼樣了?」
「嫂子沒事,睡著了。」
徐出岫笑了起來,過年的時候林西柳就到了鳳安,等到二月,徐出岫也掛了假趕了過來。
萬一發生了什麼意外,產房裡,她是女子,要比太醫方便許多。
萬幸一切順利,從破水進了產房,不到一個時辰,孩子就平平安安的生下來了。
新生的孩子並不算好看,胎髮烏黑,皮膚有些發紅,像一個小猴子。
他好脾氣,生下來被徐出岫一巴掌拍在屁股上,也只是哭了幾聲就消停自顧自睡著了,哭聲響亮,一看就是健康孩子。
只是從那高高的鼻樑和大眼睛就能看出來,一定遺傳了父母的好樣貌。
徐辭言還沒抱了多久,孩子就被林西柳幾個搶過去了。他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半晌才木木地抬腳進了屋子,在床榻前坐下。
楊姝菱面色有些發白,嘴唇上殘留著幾個咬出的牙印子,睡得很香。徐辭言碰碰她的臉,慢慢地把腦袋埋了過去。
他穿越過來時十二歲,今年二十二,眨眼間已經過了十年。
這十年裡前頭苦,後面甜,在這個陌生的朝代里,他有了母親,有了妹妹,有了老師,有了妻子,現在,還有了一個自己的孩子。
那孩子那么小,卻又象徵著新的希望,是愈發明亮的未來。
第90章 回京 玉米
「徐瞻, 你又去玩冰!」
春寒料峭,徐辭言脫下厚重的大麾遞給丫鬟,無奈地看向趴在窗邊的一大一小。
裹著一身紅麒麟紋襖子的小孩正被娘親扶著, 站在窗邊的矮榻上探手去夠石榴樹上遭霜凍的枝條。
「天!天!」剛滿兩歲的徐瞻開始說些簡單的詞語,看見徐辭言進來,他心底一急, 趕忙把那根冰梭握到手裡往他那頭跑,爹字也說成了天。
「爹。」徐辭言無奈地重複一句, 伸手把他抱了起來,那冰梭融化成了水,隨著徐瞻的小短手一塊拍到他臉上, 留下濕漉漉的潮痕。
「噗嗤,」楊姝菱一下笑出了聲, 站起身捏著帕子給他擦,「都交接好了?」
「好了, 」徐辭言溫聲開口, 三年過去, 西北的風沒像賈圩所想那樣把他吹成個老頭子,反倒是越發有種穩重的氣場來。
「可以準備走了。」
任期已滿, 早在月前,乾順帝的旨意就已經到了鳳安。徐辭言從知府右遷至禮部左侍郎, 兼任詹事府少詹事一職。
因著開放互市,韃靼南部和大啟的關係突飛猛進,邊境很是平穩了兩年。
韃靼北邊的五大部本是內亂不斷,卻突然殺出來一個奇才,名喚阿蘇可列,本是其中一個不起眼的奴僕, 卻迅速髮際,以雷霆手段鎮壓了其他部落,一通五大部。
阿蘇可列正值壯年,野心勃勃,自他上任後,前來鳳安互市的韃靼商人沒少被截殺。哈里怯汗與其談判數月,無果,反倒遭到了刺
殺,險些身亡,地盤也被搶走了許多。
誰都知道,阿蘇可列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他對忽孩下手,意在劍指大啟。
這片富饒的土地,對韃靼來說誘惑力太大了。
眼看著劇情一點點出現,徐辭言心情有些複雜。不過現在再看待這些事情,又和年少時在山南有所不同。
無論發生什麼,他都有護住親人的能力了,也是時候回到京城,回到故事的中心。
離開鳳安府的路上,百姓臨道相送,一直走了快一月,才到達京城外,天色已黑,京城宵禁嚴格,早已經關了城門,直到明日才開。
徐辭言派人遞了帖子,在城外護國寺落腳,只是沒想到那裡已經先有了別人。
「大人,」侍衛急匆匆地跑到馬車前頭,神色奇異,「寺里住了人,守著屋子不讓進去。」
「什麼?」徐辭言一愣,能在護國寺落腳的不是哪家的官眷就是過路的官員,但無論是誰,護國寺這麼大,也不是只容得下一家。
這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敢獨占護國寺的。
「是哪家的人?」想了想,徐辭言問。
「是陝西崔家的,都指揮僉事,崔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