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把自己心底最沉重最難以釋然的秘密宣之於口。
雪融化後,是什麼?
周津澈自我解嘲地想,也許,不一定是春天吧。
春天一定會來,但她不一定。
舒意安靜地等著。
指關節已經凍僵,泛起一片緋艷的紅。
他長久地、注視著她。
眼裡因為光影散射、亦或是某種難以形容的心緒,釀成一種類似淚意的期待。
「我想知道,你還會不會原諒我?」
舒意擰著眉心,語氣含了輕微責備:「當然了。這不是原則性的問題,我只是需要一些時間。」
他在這句話里終於得到赦免。
純淨的、潔白的、蓬軟的雪落在他的眼角眉梢,他低著頭,胸口被難以形容的潮熱和冰冷填滿,許久,他倉促地抬起手,擦拭眼眶的動作輕輕頂歪了眼鏡。
舒意從不會在感情里患得患失,她從小在富足充盈的愛意中成長。
她得到的太多,當然也失去過。不過,失去是人生必須學習的課題之一。
但,周醫生在這項課題上面,顯然拿了滿分。
因為不曾長久真切地擁有過,於是電子蝴蝶也能在他心裡掀起一場經久不衰的風暴。
短暫沉默,有人從熱火朝天的集市里走過來,和舒意打了聲招呼,問她要不要到他們攤位去玩一玩,賣自製的無貨香薰,還有塔羅牌占卜。
舒意說謝謝但不用了,對方很熱情,自來熟,或許是附近大學的學生,帶著年輕蓬勃的朝氣。
雪還在下,舒意看著他,微微地笑:「抱歉。」
她這樣說:「但我男朋友在那邊等我。」
放下的幼稚傳聲筒,當然不會送來她的回答。
周津澈只看見她非常清艷的笑容。
燈影下,雪光里,明媚依舊。
舒意纏著線,像上鉤的魚,一點點地往回收。
他也跟著走。
好不容易,距離近了。
舒意一愣。
他怎麼,眼尾和鼻尖都是紅的。
「哭什麼?」
舒意無奈,但他固執地低著頭,她好沒辦法,握住他凍得僵硬的手腕,直直地抬到耳邊。
「沒有哭。」咬字不清地回應:「雪太大,迷了眼。」
「好吧。」
舒意不打算拆穿他那拙劣的謊言,聳肩,筆直纖細的鎖骨輕振,如蹁躚的蝶。
「我說,你聽。」
她的聲音悶在咫尺之距的聲筒里,舒意轉了轉,將寫著「原諒我」的那一面翻到正面,她說:「我相信這是一個誤會,也願意原諒你後期的隱瞞。現在,我要考察你一段時間,再決定給不給你轉正成為我男朋友的機會,你,有什麼異議嗎?」
完全不是商量的口吻。
但她說得認真。
起先好幾秒,周津澈以為自己聽錯了,眼前一切是不是幻覺?
鏡片後的雙眼凝固著驚詫、惶惑、不解和還沒緩過勁兒的心碎,眼尾通紅。
架在貨櫃高處的霓虹燈一段接著一段地掠過她周身,她身上一樣落了雪,順著密密發梢洇濕,化作小碎鑽的光點。
舒意垂下手,白色棉線松松垮垮地垂落,成為一座胡亂勾畫的高山。
她眼裡有種晶瑩剔透的光,也許那是釋然和原諒的笑意。
「周醫生。」
她翻出一支口紅,旋開鎏金華麗、堪稱藝術品的蓋子,正紅色的膏體,她抓住周津澈的手,向前一拽,在他的紙杯上寫:
周口口——
紙杯麵積有限,津澈兩個字筆畫太多,口紅又粗頭。
舒意看著一團%#@痕跡,幾分無語地抿了下唇。
泄恨似地抹掉兩團已經看不出原本字跡的口紅,她一個不察,過分用勁,口紅應聲而斷。
周津澈空空地咽了下乾澀喉結:「色號是?我買給你。」
舒意瞪他一眼。
最後什麼也寫不下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舒意皺著眉心,靜思片刻,忽然笑盈盈地彎了眼尾。
什麼都不用寫了。
一切盡在無言中。
因為她給失魂落魄的周醫生,畫了個巨大號的愛心。
我原諒你了,周津澈同學。
第59章 《周津澈日記》59 裝可憐有用?!(……
返程路上, 舒意收到談頌敏發來的消息,問她平安到家了沒有。=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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