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鳶你當時聽隨哥的留在他們公司多好,」有人惋惜,「不比在謝師哥的齊柏強?」
她為何沒去江隨的公司,外人怎麼傳的,林鳶不知道,但她自己一律說:「沒什麼適合我的崗位。」
而真實原因如何,只有她自己清楚。
「聽說前倆月謝師哥公司的會計被詐騙,到現在都沒個說法兒。」龐浩然瞥了眼林鳶,嘆氣感慨,「齊柏這兩年帳面上本來就沒什麼錢,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林鳶垂了下眼皮,無聲吃菜。
「你小子連齊柏帳面上有多少錢都知道?」那人問。
龐浩然笑:「都是這個圈子的,謝師哥當年在北理又那麼出名,可是僅次於我哥的存在,傳來傳去自然聽到點。」
說完又補充,「謝師哥去年就在和人談投資的事兒,我朋友那個秦時,還有杭城的一家公司,都找謝師哥談過,但都沒成。」
「秦時今年不是要上會了嗎?這都不答應?謝師哥在想什麼呢?」
有人意味不明地怪笑了下:「謝師哥可是有理想的人,哪會被金錢迷惑了雙眼。」
「沒人會永遠在高峰的。」全程沒主動參與過話題的林鳶抬眼,看向那人。
龐浩然愣了愣,下意識想說你是不是忘了你同桌?
但眼看林鳶臉色認真,語氣篤定:「師哥當年能靠著一個人一台電腦創立齊柏,以後也不會永遠在低谷。畢竟有『夢想』的人很多,天賦配得上夢想的卻不多見。」
「你……」
眼看氣氛又要緊張,龐浩然趕緊打圓場:「對對對,誰還沒個暫時的低谷了。噯小鵬你現在還在瀚銘嗎……」
全程閒閒吃菜的江隨,後知後覺地看向林鳶,仿佛想聽聽她對這位有理想又有天賦的謝師哥,還有沒有其它高見。
只是對方已然低頭,把注意力重新獻給了面前的熟醉羅氏蝦。
話題沒兩句又繞到江隨身上,為數不多的幾個女生也以韓知希為中心聊了起來。
林鳶突然覺得有點兒沒勁。
有人懷念的,還是當年操場上的搖旗吶喊,有人能想到的,早已是誰和誰的未來發展。
很正常,但還是沒勁。
後半程,林鳶不知道誰起的頭,起鬨讓北城的納稅大戶,請大家去最近新開的一家會所長長見識。
這樣的事兒也不是第1回 發生,只是學生時代還是火鍋燒烤,如今更費錢了一些。
江隨同學,一如既往地被當成狗大戶。
已經開始上餐後甜點,林鳶起身去洗手間。
問了服務生,在花園另一處,林鳶走出餐廳。
從洗手間出來,林鳶看見離得不遠處站著一個瘦高男人,背對著她,正在低聲打電話,聲音有些耳熟。
「和你先約好的,我已經出來了。」聲音溫和帶笑,「你慢點,不著急。好,掛了。」
並非私密的聊天,林鳶走過去,看清人,是高一和她做了一年前後桌,高二高三又同在一個班的數學課代表路遙。
林鳶明白他是要先走了,剛想和他道個別,就見他轉過身,非常正式地叫了她一聲:「林鳶。」
林鳶下意識:「在。」
路遙微愣,隨即恢復平常神情,輕緩笑道:「別緊張,我就是和你打個招呼。待會兒你們玩得開心,我就不去了。」
「好的好的,那,再見。」林鳶也有些好笑,想到自己剛才的樣子,像極了剛去一中時跟不上進度,每回數學作業都拖拖拉拉,最後被她後桌拿筆帽輕戳戳肩,吐字規範地叫她一聲「林鳶」,然後問她「好了嗎」的畫面。
那時候她也總像剛才那樣,緊張得在他剛叫她名字時,就規規矩矩喊一聲「在」。
林鳶說完,路遙卻沒有立刻就走,反倒說:「因為,我約了五一時相親的女孩兒,準備晚上向她表白。」
林鳶微訝,沒想到他會和自己說這些,卻還是唇角漾笑,點點腦袋:「這樣啊。」
「不是因為合適,而是覺得心動。」路遙像當年解數學題一樣,語氣嚴謹,表情卻是輕鬆的,「所以明年同學聚會,我應該……不來了。」
林鳶還沒來得及為他慶幸,有些不明所以:「嗯?」
路遙頓了頓,輕「嘶」了聲,笑起來:「我覺得……你也有我這樣的想法。」
林鳶驀地瞭然。
高中三年,林鳶一直覺得路遙是比她還獨的存在,滿心滿眼只有學習,數學更甚。
當年高考出分後,填志願時回校參加指導會,林鳶知道他所有志願都填的數學系,如今讀研依舊是,往後大抵也是走科研方向,對這樣早沒了當初少年意氣的同學聚會,大概也已興致缺缺。
「那……」林鳶不知道該給他怎樣的祝福,最後抬手在身前豎起兩個大拇指,像他們當年校園會時討論的慶祝動作,真心實意道,「祝你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