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當關係?」柏合野挑眉。
教父沒他這麼沒臉沒皮,「唔唔哎哎」一陣,就見柏合野勾了下唇,怒道:「再給你一個忠告,不要隨便欺負老年人!」
「對了,」柏合野收了自己沒骨頭的樣子,即使他現在全身骨頭沒有一處完好,也依然能凹出一個正襟危坐的姿勢來,「我問你,還記不記得主城的上一任大司馬?」
「那個可憐的人,」教父搖著頭,嘆了口氣,「在任十幾年被主城拿出來頂罪無數次,充當一隻門面上的羊,風評很不好,我也很久沒見他了。」
柏合野:「哦,他見過他。」
教父抬起頭來,柏合野補充道:「他死了,當然,準確的說,變成一隻流體類異種,被其他怪物融合了。」
教父下意識脫口而出:「不可能!」
「怎麼?他不可能好端端出現在野外,不可能突然失去掌控,」柏合野微微前傾一些,「還是說,已經異變了的人類不可能二次污染了?」
他分明蒙了眼罩,壓迫感卻悄無聲息地鋪了開來,說話時指尖摩挲著杯口,這個動作給他平添了幾分野蠻的性感:「……就像我一樣?」
教父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眼角微抽:「你是怎麼知道的?」
柏合野氣定神閒:「我自有我的辦法。」
良久,教父終於緩過這一口氣,緩緩道:「孩子,你的謊言非常拙劣,但你說的沒錯。」
「人類被污染後,有三層概率直接死亡,三層注入你們那些特效藥物後能活下來,剩下那些,基因便會發生異變。」教父加重了語氣,「但是,這四層里,還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可以再次恢復理智,他們苦苦掙扎的精神困束於怪物的軀體,無比痛苦,每當這時候,求助於一個虛無縹緲的神,比求助任何事務都管用。」
「所以他們找到了你?」柏合野說。
「是的,我是這個時代最接近神的人,曾將祂的只言詞組留給世人,」教父道,「簡單來說,我看過世界的本真,但我沒有瘋。」
一種極其奇特的嘶叫聲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屋內兩人不約而同止住了話音。
那聲音仿佛混雜了許多物種的尖叫,混亂地合在一起,既恐怖又荒誕,還帶著人類無法承受的聲波。
等這聲音漸漸遠去,教父才不緊不慢續上了之前的話:「可怕麼?我自己都覺得我自己可怕。我大概是融合派有史以來的第一個秘密成功體,並且污染了身邊一部分教徒,大司馬便包括其中,那些孩子都很信任我,如果你有什麼怨氣,只衝我來就好。」
柏合野抬起頭,教父說:「我發現,那些能從怪物身體裡醒來的人,絕大部分都有一個共同點——他們性情堅毅,往往對某一個目標堅定不移,甚至偏執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或許正是這樣的性格,才讓他們的理智成功保存了下來。」
「我想知道,大司馬現在還好嗎?他和你現在一樣,只是一個從混沌中甦醒的可憐人而已。」
這一次,柏合野沉默了很久,然後他說:「我曾秘密逮捕過他,後來為了不讓其他人發覺他被污染的事,就殺了他。」
教父閉上眼,輕輕念了一句什麼,表情是痛苦的憐憫和悔過。
柏合野看起來倒是絲毫沒有負擔的樣子,教父說:「也好,早一些死了,也不必面對現在的末日了,他已得到了最想要的。」
「是什麼?」
「自由,」教父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心口,「只要你忠誠於自己的感情,那你就是自由的。」
柏合野輕輕一哂。
他們每天都會這樣聊一段時間,雖然三觀不同,但好在彼此都還算比較閒。柏合野純當聽傳奇故事一樣聽教父傳教,大多數時候,還是讓對方念信給他聽。
他沉默地靠在床頭,靠在屋裡慢慢踱步恢復身體機能,久不見陽光的臉只有在聽信的時候才能恢復一點顏色。
信全部念完第五遍的那天,柏合野對教父說:「您打算什麼時候放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