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當年不過六七歲的稚童,再看向眼前周身戾氣的寧晏禮,仍是不敢相信。
陳太后雖早覺寧晏禮與宸妃頗為神似,但卻因其宦官身份從未多加懷疑。
當年那么小的孩童,怎麼可能在雲都的血海里活下來?就算一時保住性命,又怎會捨棄天之驕子的尊榮,以宦官身份蟄伏宮中數年?
「臣還活著,」寧晏禮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臉上的錯愕,戲謔道:「讓太后娘娘失望了。」
「所以,寧晏禮……李衍……林若寧……」陳太后顫聲喃道:「難不成,林若寧那個賤人也還活著?」
聽自己已故的母親被仇人提及,寧晏禮眼底陡生殺意。長刀在瞬間脫手而出,嗖然刺落陳太后髻間的金釵,而後「咚」地扎入她身後的牆面。
一道裂紋隨刀尖蜿蜒開來,沒等陳太后驚叫出聲,寧晏禮已抬手一揮,將兩名黑甲士卒召至近前。
「絞殺。」他冷聲說道。
兩名士卒對視了一眼,稍顯猶豫,但還是很快伏手應道:「諾。」
見二人走近,陳太后瘋狂掙紮起來,撕扯間,髮髻散落衣冠凌亂,極盡狼狽:「這一切原就是本宮應得的!是她林若寧虧欠本宮!是她搶走了先帝對本宮的愛!」
「你與李鰲私通,生下陽華,也配提父親?」寧晏禮譏諷一笑:「不過很快,你們三人就會在地下團聚了。」
陳太后臉色驟白:「你——」
「不妨告訴你。」寧晏禮道:「陽華早在和親儀仗出發前,便已被誅殺。而李鰲,今晚的司馬門,就是他的墓冢。」
「奸佞……逆賊!」陳太后歇斯底里地掙扎怒罵著,但白綾很快就繞上她的脖頸。
寧晏禮漠然頷首,黑甲士卒見此立即將白綾兩端拉緊。
嘶聲的謾罵漸漸變成竭力的呼救與求饒,看著陳太后逐漸青紫的面龐,以及凸起的眼珠,寧晏禮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起伏,少頃,轉身離去。
他走出長壽殿,風將大氅吹得獵獵作響。
錢福迎了上來:「百官已候在太極殿內,殿門落鎖,只待大人前去主持大局。另外,探子來報,淮南王府的輕騎已至近郊。」
終於又到了這一步。
錦靴踏過薄薄一層積雪,寧晏禮望向太極殿的飛檐,漆黑的眼眸平靜無波,淡聲說道:「鳴喪鐘。」。
霍府前院,地上的雪已被集聚的侍衛和下人踩化。
一眾男丁聽青鸞之令,個個手持火把,直將黑夜照如白晝。
霍遠山和霍長玉不在府中,一連數日的戒嚴已叫人心惶然。
而眼下正是深夜,突然天降異雪,院外又頻頻有喧雜的甲冑聲路過,更讓府中下人們惴惴不安。
好在青鸞雖是女郎,但卻是個能拿事的,且府外還有黑甲軍守衛,這才叫眾人沒有當即亂了手腳。
良久,縉雲終於探得消息回來。
青鸞仔細詢問才知,外面的騷動是因宮中有詔,傳京中五品以上官員連夜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