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就好像是直對他說的——
既坐擁江山天下,高居萬人之巔,便是同時選擇了那皇位上的孤獨與冰冷。
其間的舍與得,不過在他心念之間。
「大人。」
正待這時,流螢匆匆走近,伏手道:「長壽宮那邊的人方才來報……太后娘娘眼下鬧得厲害。」
今早因有霍遠山等老臣支持,已通過設立監國寺,既李洵臥病期間,由寧晏禮為首,與幾位老臣共同輔佐李昭理政。
雖說名義上是輔佐李昭,但因其年少,實際朝政卻是牢牢把在了寧晏禮等人手中,陸彥自是不願同意,便攛掇陳太后出面極力阻止。
然大勢至此,寧晏禮背後又有手握重兵的霍家相助,便乾脆快刀斬亂麻,以陳太后往日竄同陳氏插手軍政為由,借李洵之名下詔,將其禁足於長壽宮內。
說是禁足,其實就是軟禁。詔令一下,陳太后便在長壽宮大鬧起來。
寧晏禮對此倒不意外,只冷冷道:「隨她去。」
「可……」流螢面露猶夷:「太后娘娘在宮門口一直大罵,很是難聽……」
大罵?罵誰?
寧晏禮挑眉冷笑:「罵我?」
流螢不敢作聲。
錢福見此也跟著埋低了頭。
寧晏禮幾乎能猜到陳太后罵了些什麼。
無非大奸大惡,不忠不義,順帶再對他宦官出身羞辱一番。*
可若不是因她和李鰲,他又何至於此?
想起十六年前在雲都的血仇,寧晏禮眸中深鷙下去,一張謫仙般的俊臉顯出幾分妖冶之感:「她若想罵,便由著她。」
流螢以為自己聽錯,詫異抬頭。
卻見寧晏禮森然笑道:「讓司白把陳暨伏罪的血書送到長壽宮,若太后娘娘還想不通——」他頓了頓,「就將陳暨的頭,一併送去。」
錢福流螢聞言,心中都微微顫了一顫。
流螢旋即伏手:「諾。」
寧晏禮又道:「傳陸衡進宮。」。
童讓正百無聊賴地用樹枝戳牆,抬眼就見遠處霍府下人將剛套好的馬車停在了門前。
他伸頭看去,少頃就見一身材纖細的女郎身穿羅裙,頭戴冪籬,帶著兩名侍婢上了馬車。
從霍府走出的女郎,除了青鸞,還會有誰?
馬車很快從霍府門前駛離。
童讓丟下樹枝,抬腳正要跟上,卻從身後被一隻手拍住肩膀。
幾乎在瞬間,銀光驟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