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刻意不敢回想的一幕倏然浮於腦海,鼻息相接的曖昧,唇齒摩挲的炙熱仿佛仍在眼前,青鸞感覺自己臉上不受控制地熱了起來。
若說之前那次,寧晏禮是為了報復而咬了自己。可昨晚的分明就是……
青鸞想起那帶著濃重掠奪意味的吻,心跳不覺加快。寧晏禮行事路數素來乖僻,那一吻或許是為了羞辱於她,可儘管如此,她卻仍無法遏制胸口蔓出的悸動。
此人手段近妖,在從他手裡逃出去前斷不能受其蠱惑。青鸞如是想道。
她緊緊抓住膝上的裙擺,卻不料寧晏禮突然抬手伸來。她下意識將上身後仰,呈現出一個出於本能的防備姿態。
寧晏禮的手在半空停頓,少頃,修長的手指微微蜷縮,收了回去,冷然道:「自己擦擦乾淨。」
青鸞一愣,猝然摸上嘴邊,在碰到一顆冰涼米粒的瞬間,臉上轟地通紅。
在宮中多年,用膳時最基本的規矩她從未有過差錯,此番竟偏在寧晏禮面前現眼,青鸞只覺面如刀刮,恨不得找個縫隙一頭鑽進去。
她侷促地想從袖中取出帕子,才想起午時已包著白玉簪一起給了霍長玉。
一張蓮花紋素帕丟在了面前,青鸞怔了怔,緊忙拿起來,轉過頭快速擦拭。
帕上染著沉香,青鸞紅著臉,正猶豫著是否要說「這帕子待自己洗淨了再還他」,就聽寧晏禮道:「用完便拿去燒了,別髒了我的手。」
青鸞面色一僵,眸中先是詫異,但很快又恢復平靜,只是那平靜之下卻隱約有細密的紋路一點點蜿蜒開裂。
寧晏禮眼中映出青鸞略帶受傷的神色,他本以為心底會為此生出極大的快意,但在與她對視的瞬間,他卻反覺有什麼東西堵在了胸口。
他避開了她的目光,再多一眼,他怕自己就會心軟。
「我不懂。」靜寂中,他聽到青鸞忽然開口:「以你的手段若想報復,便是百種酷刑也使得出,為何偏要如此?」
寧晏禮閉上眼,又於幾息之後睜開,此間已讓他將內心所有起伏強行壓下,幽黑的眼眸又凝結出一層厚而寒冷的堅冰。
「酷刑?」他道:「我說過,行刑確是能折人心智,但這路數偏偏對你不行。」
他說著,眼底帶著似笑非笑的譏誚:「你若是上刑便會跪地求饒之人,上一世何苦還叫人斬斷了雙臂?」
青鸞攥緊了手帕。
寧晏禮語氣輕飄卻寒得刺骨:「像你這種人,到死也要撐著一根筋骨,若想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唯有一個法子——」
「折辱我的尊嚴。」青鸞開口打斷,冷冷地看著他:「是嗎?」
凝固般的寂靜後,寧晏禮勾唇一笑:「是。」
殺身之仇,不死不休。
一時間,青鸞只覺心臟正在疾速下墜,隨著寧晏禮輕吐出的那一個字,「砰」地一聲在冰冷的岩石上摔得粉碎。
不知出於什麼心理,看著他冷漠不達眼底的笑,青鸞突然很想激怒他,即便那樣的後果難以設想,但眼前的一切更令她無法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