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馬車已經備好,今日隨行的只有童讓屠蘇和青鸞三人。
青鸞瞧著單獨的那匹馬是屠蘇的坐騎,便自覺地跟在寧晏禮身後鑽進了車廂。
見她施施然在對面坐下,寧晏禮愣了愣,旋即轉過頭,於唇角勾出一抹極難察覺的弧度。
青鸞低頭鋪好裙擺,坐端正後,馬車也緩緩駛動。
大約是雨過天晴,昨日陰綿了一整天,今日陽光卻綺麗得令人炫目。
長街兩邊,掛滿的店招下吆喝不斷。
蒸包子的,切蜜糕的,汆丸子的,濃郁的煙火氣息,循著車簾縫隙鑽入馬車。
青鸞掀開窗幔,十丈開外,東市街角的一家鋪子圍滿了人,其上掛著一道年久褪色的招牌,離近些依稀辨認才得看清,上面寫著「芙蓉記」三字。
鋪子前的大灶冒著騰騰熱氣,二十幾個蒸籠分成三摞,在灶上疊得老高。
四名夥計,一個收錢,一個賣貨,兩個不時翻騰著蒸籠,好叫上下受熱均勻,待會兒一齊出鍋。
青鸞從前就知道這芙蓉記,是上京城中以賣金乳酥聞名的鋪子。
東市論起吃食,他家當屬一絕,只是每每路過都擠著長隊,她不得空閒來排,自然也沒嘗過,不知這芙蓉記的金乳酥是否真如傳聞那般甜軟。
青鸞不覺將手扶在胃上。
她從起身到現在,還未曾食過任何東西,聞著街邊不時傳來的香氣,更覺腹中乾癟,胃裡甚至有痙攣之徵兆。
正待此時,灶前的一名夥計用木夾在最上端的蒸籠邊嵌開了一條縫,滿滿一團白霧鑽出,其後便顯出一隻金黃油亮的大包子,扁胖胖的趴在熱騰騰的蒸籠里,讓人見之垂涎。
青鸞盯盯地望著,不禁咽了咽嗓子。
過會兒不知要去辦什麼差事,若辦完時辰不晚,她想向寧晏禮告半日的假,來芙蓉記買金乳酥。
她聽白芷說過,金乳酥又稱單籠金乳酥,一籠只有一個,每人排一次限買三籠。
看這擁擠得架勢,半日的假,她最多也只能排上兩次,買到六隻金乳酥。
新到寧府當差,自是不好吃獨食的,縉雲不必說了,還有屠蘇,鴉青,童讓這三個已經熟絡起來的,給他們一個帶上一隻,自己留上兩隻,如此剛好。
青鸞嚴謹地計算著,卻忽聞身後案幾傳來輕輕「咯噔」一聲。
她回過頭,方見寧晏禮不知從馬車哪個角落,戲法似的拿出一食盒擱在了二人中間。
盒蓋上漆繪著精緻的蓮紋,掀開後,其中竟赫然擺著三隻油亮亮的金乳酥!
青鸞當即愣住,滿眼驚訝地望向寧晏禮:「大人這是?」
寧晏禮沒有說話,只把食盒向她又推近了些,平靜地給了她一個「欲食從速」的眼神。
青鸞卻仍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這若是放在從前,她恐怕會以為寧晏禮是算計好,提前在這金乳酥里下了毒。
「不想吃?」寧晏禮見她久久不動,作勢要蓋上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