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期坐在單人沙發里,
垂眸望著手機屏幕,聊天軟體的提醒聲一聲接著一聲響起。
他沉默了一會兒,眼不見為淨的暗滅屏幕,抬頭看向全身都在抗拒的孟蘿時:「你告訴孟懷瑜具體的出逃計劃了嗎?」
孟蘿時誠實地搖了搖頭。
「按最開始定好的計劃,你找到皇后並離開古代世界,留一個時辰也就是兩個小時的時間,讓孟懷瑜親手斬殺皇后報仇,然後你再進入古代世界占據她的身體出逃。」
謝期緩慢地轉著手機,語氣溫和卻不容置喙:「如此一來,京州局勢將涇渭分明,宗輝皇帝病重,皇后死亡,祁乾繼承大統是板上釘釘的事。」
「你猜既不知道出逃路線也不知道接應點的孟懷瑜,是趁熱打鐵繼續殺人徹底毀了皇室,還是偃旗息鼓出逃?」
孟蘿時屈起膝蓋,下巴靠著抱枕,按他的思路想了片刻,坦誠道:「趁熱打鐵。」
懷瑜的救生欲靠著充斥在心底日日夜夜的仇恨支撐,殺了帝後毀了皇室,攪的京州宛若地獄,是她這麼多年來的妄想。
現在妄想要成真了,沒有人會中途放棄。
「如果真的能……」她輕輕地開口。
「太天真了。」話語遽然被打斷,謝期從沙發里坐直,神情嚴肅了幾分:「若真說的那般容易,你們的預知夢裡孟懷瑜為何會被砍掉腦袋。」
「你別忘了,那是皇城,擁有無數死士和禁衛軍的皇城。」
孟蘿時半張著的嘴緩緩合上,她抿著唇,整張臉都埋進了抱枕里,嗓音悶得厲害,問謝期道:「你知道懷瑜為什麼一定要報仇嗎?」
謝期看著受到打擊後萎靡不振的腦袋,輕嘆了口氣:「一星半點。」
他對孟懷瑜的了解大多數都來自謝承安留下的信件,因而十分片面。
少女在圓形的舞台上翩翩起舞的身姿還停留在他的腦海里。
不得不說,孟懷瑜在舞蹈上非常有天分,她若生在這個時代,定能成為舉世聞名的舞蹈家。
偏偏是對女子最為拘囿的時代,又偏偏讓他們瞧見。
孟蘿時等了片刻,沒等到那句一星半點後的話,疑惑地抬起腦袋看他,卻見他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眉心是深深的溝壑。
「你在想什麼?」
謝期一怔,偏頭回視,眼眸直直地對上孟蘿時那雙深褐色的眼睛。
「沒什麼。」他垂下眼睫,遮住了升起的晦暗情緒。
孟蘿時望著他散落在眼皮上的碎發,抿了抿唇,將腦袋又放回了枕頭:「其實孟家落魄早有徵兆,從祁乾拒絕與懷瑜相見起,孟家就已經上了皇后的死亡名單。」
「孟將軍手握重兵,鎮守邊疆半生,手底下的兵比起虎符更認面孔。」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忽然覺得有些疲憊,語氣放慢,「可皇帝最怕的便是過於安穩的邊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