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姬們你一句我一句地給嬤嬤塞東西, 屏風擋住了視線, 但屋內濃重的血腥味不可忽視,她們清楚小產也能要人命。
來教坊跳舞謀生的女子, 很少有家底富裕的,因而大部分舞姬省吃儉用,每月賺取的銀兩還要折半托人送回老家。
偶爾生病了也都是能熬便熬,藥材攢著賣給藥房換取傍身的銀錢也舍不得用。
嬤嬤深知舞姬們在教坊內有多不容易, 顫顫巍巍地接過東西,忍著眼淚道:「都回去吧, 孟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待屋裡一個人都沒有後,嬤嬤將手上的藥材放到床頭的柜子,低聲道:「這些是姑娘們的心意。」
孟懷瑜微微偏頭,瞧了眼各式各樣的錦盒:「我聽見了。」
教坊的大多數姐妹里,她猶記得有一位青樓出身的姑娘,樣貌平平身段卻柔軟得驚人,排演的新舞總是挑著其他姐妹們不樂意選的位置。
她不記得名字,但聽到過她們喚她小彩。
聽聞小彩自幼被父母賣給青樓,原本到了年齡該掛牌,卻在當天偷偷跑出來,跪在教坊門口求謝承安收留。
她那會兒初到教坊,性子尚且溫善,瞧見這一幕便想幫上一幫,卻被嬤嬤狠狠罵了一頓,還挨了打。
教坊不收青樓出身的女子,也不收家底不詳之人,是規矩。
後來,青樓的老鴇和打手找上了門。
謝承安不知為何,又臨時改了主意,要她當場舞一曲,若是跳得好便留下。
小彩又喜又急,於眾目睽睽之下起舞。
身著粗布麻衣,一起一落間舞姿輕盈婉轉,翩若驚鴻仿佛天人之姿,嬤嬤說若不是出身不好,以她的資質輕而易舉便能入內坊,成為主舞。
謝承安替她交了高額贖金,簽了契約文書,文書內表明在教坊賺到的銀兩優先返還贖金,那筆高額贖金平攤下來需要五年才能還清。
因而缺錢的小彩會和小姑娘一樣,拿著客人賞賜的東西典當。
入教坊後,她因身子不適,三天兩頭地請大夫來診脈,各種稀貴藥材調理是教坊內盡人皆知的事情。
那株上百年的人參小彩得到的當夜來問過她,若是需要,可以低價賣她。
左右不過兩年的時間,再好的藥材吊著也沒多大意義,她拒絕了。
上百年的人參能賣很多錢。
現下,小彩分文不取送到了這裡。
「嬤嬤,桌上有碗雞湯,可否幫我端來。」
「姑娘稍等。」
嬤嬤將雞湯取來後,怕孟懷瑜沒力氣,便拿著勺子想餵給她。
孟懷瑜眼眸微彎,笑意溫柔:「我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