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能在這兒乾耗著。
夢裡死了,現實的回憶里應當死不了。
所以……算了吧。
淮南月這麼想著,回頭看見觀眾席上沖自己流口水的人群,驀地一個激靈,霎時清醒過來。
……不能算了。
這是齡官被深埋於心底的噩夢,在她病重的時候蹦出來,蠶食著她的所剩無幾的精氣神。
齡官一定不願意被那些人生吞活剝。
既然自己扮演的是齡官,那麼就必得為齡官討回一個公道。
可是……院內似乎已經沒什麼東西能為自己所用了。
車到山前必有路。
淮南月捏著肩膀活動了兩下發酸的大臂,眯起眼,忽然調轉方向,朝著人群猛衝過去。
既然沒有武器……那就採用最原始的方法——
硬剛!
由於先時觀眾們坐的矮腳椅也在某次混戰中被淮南月當成武器來掄人了,此時此刻剛刷新出來的觀眾並沒有位置坐,而是筆挺挺站在那裡。
他們沖淮南月咯噔咯噔轉過頭,動作整齊劃一,又齊刷刷咧開嘴,露出一口尖牙——
結果還沒來得及開始咬人,某個人的脖子便被衝刺而來的淮南月扭斷了。
淮南月憋著一股勁兒,咬緊牙關,將那人的脖子扭了一百八十度。那人嘴巴大張著,儼然失了生氣。
剛剛刷新出來、還沒來得及跑出觀眾席的人群總是有些遲鈍。淮南月接連扭了幾個人的脖子,剩餘的人終於有所反應。
他們慌亂起來,轉過身想跑,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淮南月甩了兩下胳膊,攥著後脖頸轉了轉腦袋,一個箭步衝上前,拽住了某個人的領子。
「你跑得了麼?」她問。
語調很冷。
那張臉上的嘴唇顫抖著,卻終究沒說出什麼像樣的話。淮南月冷哼一聲,乾脆利落地結果了他的性命。
她出手很快很準,但圍著她的觀眾實在太多,她又有些體力不支,一遭兒下來,身上難免掛彩。
她左邊胳膊被咬出了血,右邊大腿上也多了好幾道血痕,渾身骨頭疼得不像樣。
萬幸沒死。
觀眾躺了一地。又慢慢被緊實的地面吞沒下去。
沒有再度刷新。
淮南月的右臉不知何時被濺上了粘稠的血液。她看著空空如也的院落,歪了一下腦袋,想抬起手去擦,卻發現胳膊已經動不了了。
她結結實實地發了一會子呆,最後席地坐下來。
夏天的雨總是來得突然,於是她站到了屋檐下,又一點點往裡挪,最後坐上了廂房的門檻。
院子裡消失的物件都回來了。雨打芭蕉劈里啪啦的,偶有掛得不那麼牢的葉子從楊樹枝頭往下掉,砸在水坑裡。
淮南月撐著膝蓋坐著,看了會兒天,又看了會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