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嘉銘是一個有點無辜的、不相干的人。
檀華是一個不願意殃及無辜的人,不管怎麼說,她覺得自己還是有一點點道德的。
但是再去和蕭恆去說?
檀華低著頭,手裡仍然我這一支筆,筆頭虛抵下巴,低垂著眼睛,卻沒有看面前的紙張,眼睛飄到了桌面的白地上。
後宮裡淑妃的病不好不壞的,太醫每日去輕平安脈,開幾劑藥,也只說是血瘀不暢。
她半靠在床上,一身半舊紫粉色單衣,身上搭著一條華椴被子,一張臉如白蠟一般,唇上臉上塗了一點胭脂,黛粉描出來一條纖細的長眉毛,頭髮梳理得漂亮,但因生病沒戴一點珠翠,連耳垂手指都是光禿禿乾乾淨淨的。
眼角半垂下來,帶著一點憂鬱的氣質,這深宮裡,許許多多的女人都有一雙這樣的眼睛。
太醫剛從這裡出去,一個侍女去外頭熬藥了,一個在邊上伺候淑妃吃八寶粥。
吃了半碗,淑妃擺手對身邊餵她吃飯的婢女說:「不吃了。」
侍女看看碗裡才吃了一半的粥飯,說道:「昨天太子殿下來送來的點心,您要不要用一些,奴婢看著樣子做得很好,味道也是甜香可口。」
淑妃搖了搖頭,她說:「永壽見過裴世子了,怎麼樣?」
侍女將手裡的碗勺遞給一旁的小宮女,搖搖頭說道:「乍一見面,也許見過兩三次,仍然是陌生人。」
淑妃蒼白著臉說道:「兩三次麼?不多也不算少了。」
「娘娘,您且寬心,大夫說這樣病情好得也快,而且皇上過些日子就要回來了,到時候您可得好好的和陛下一起吃酒呢。」
淑妃聞言笑了笑,說:「這算得了什麼操心?只是永壽若是有了歸宿,也能叫太子和陛下安心……我的心也安定了。」
她想了想,說道:「我大哥家裡的二郎今年多大了?」
侍女服侍淑妃多年,這些事情早已爛熟於心,說道:「過了年正好十七歲,人是生在六月的,二郎長得好,性情也好,還會哄人開心。」
「你明天拿了我的帖子,去請我大嫂入宮來,就說我病了,想念家裡人。」
她想著,撫了撫胸口,有那麼一瞬間覺得好受點了。
青春年少的男子是有一些的,他們各自有他們的好,也有不好。不過總體來說,被拿得出手來的世家子弟,除卻出身,也能夸出幾樣好來。
可是這些好的壞的男人,只要一和婚姻扯上關聯,就變成了夜叉惡鬼。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她半垂著眼睛,睫毛的影子寂寂打在脆弱的眼皮上,十七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她身邊,半跪著,像一團忠誠的影子,脊背在身後彎曲成一條流麗漂亮的弧線。
「一會兒我寫一封信,你幫我送走,給禮部的齊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