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永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朱啟只是無聲嘆息。
劉琮默默轉過身,朝枯骨叩首一拜。
一個寒門出身的狀元對著一個曾經背叛天下寒士,為巴結權貴泄露考題的罪人磕頭。
眾臣面面相覷。
劉琮直起身,緩緩開口道:「一切要從四年前春闈說起。微臣和江生苦熬多年,終有資格赴京會考,還有許多同微臣與他一樣自小寒窗苦讀的平民或寒門士子,大家滿懷憧憬地進貢院考試,希望能一舉中第。」
「當然大家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條路有多難,雖自大周開朝以來開科取士,對天下人言道取士無關士族與庶民,然這麼多年來,能登廟堂之寒士少之有少,即便科舉中第,排名也多在二甲靠後,能有三甲同進士之名已屬不易。但少不代表沒有,尤其是上屆科考,還有寒士名次在二甲前列。」
他說到此處,大殿之上眾臣的目光朝沈諫看去。
「縱使機會不多,處境艱難,但考場裡的每一位寒士都願意付出比常人多幾倍十幾倍的努力來搏一搏。很快會試成績出來了……」
他和江亦行毫無意外落第了,不止他們,那年連一個有機會參與殿試的寒士都沒有。大家失落歸失落,但都安慰彼此
彆氣餒,下次還有機會。
可是不久後,他們看到了被殿試錄取的那群人寫的文章。
每屆科考過後,考生之間互相交流答卷都是常有的事,有些有門路的人能知道被錄取的答卷內容,因此不少考生在考後都能知道答卷內容。
這些被殿試錄取之人究竟是不是真才實學,一看便知。
人人都道,今年的貢士實至名歸,但他和江亦行以及另外幾名家世不顯的貧寒之士,在看到文章內容的那一刻,都沉默了。
時隔多年,回想起那一刻,劉琮依舊眼含慍怒:「因為我們在那些被錄取的文章里看到了自己的文章,明明是我們親筆答寫的,莫名其妙就被冠上了另一個人的名字。」
聞言,朝臣之中有人驚愕,有人低頭無言。
劉琮慘笑一聲。
看到那些文章,他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自己的答卷被人拿去改頭換名變成了別人的,而那些別人個個都是惹不起的人物。
那些人如此囂張,如此明目張胆。
那會兒他們想,倘若這些答卷上還是他們原來的名字,是不是代表著被錄取的會是他們?
可惜沒有如果。
得知此事後,他們無比憤慨,但他們之中很多人都選擇了沉默。權勢壓人,他們又能有什麼辦法?就算說了,沒有證據,又有幾個人會信。
當初沈諫與永安侯世子之事還不夠他們吃教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