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多了,不自覺又開始發呆,一路下車,不在狀態地跟在楊乘泯身側走,到楊乘泯開門,彎下腰拿一雙拖鞋在他腳邊放下,他才回過神來,感到一種真真正正從過去中脫節出來的真實感。
「還睡這個房間。」楊乘泯問他:「好嗎?」
陳牧成先是靜靜地看了一眼客廳必經之處那面牆前放置的魚缸,它被遮起來了,用顏色很淺的塗層遮光布將整體全部遮起來了。
隨後才去看楊乘泯所示的方向,他那時住過的那個房間門開得很敞,被打掃得很乾淨。植物,盆栽,加濕器,音響,唱片,樂高,積木,吉他,那些寂靜的,平淡的,陳牧成以前喜歡的東西,被擺放得很整齊秩序。
房間內還點了一種香,一種不濃不烈,淡淡的舒緩的香,應該是安神的。陳牧成進去,因為不知道要幹什麼,也不知道他還能幹什麼,反而是坐在床頭嗅了那個味道很久。
時間在轉瞬間就溜走,天已經不知不覺暗下來了。
陳牧成再次起身時感到身體發麻,他慢吞吞地從房間出來,迎面就是楊乘泯挽著衣袖濕著一雙手在廚房門口轉過身和他撞上的一眼。
「要吃什麼?」很自然很平常的一問。因為看出來他在去盡力維持和他之間和諧又平和的相處氛圍,陳牧成也用這樣的語氣回答他,平心靜氣地問:「要做什麼?」
「炒個菇吧。」楊乘泯從他身旁擦肩而過,問出這話時就已經擅自做主了,「吃點清淡的。」
陳牧成退後兩步,瞧他從冰箱裡分別拿出白玉菇,娃娃菜,嫩豆腐三種食材,說:「再燉一個湯,可以嗎?」
是因為先前那幾塊陳牧成吃不下仍舊咬牙往肚子裡吞的山藥令他小心翼翼起來。陳牧成點點頭,想了想又確切地說:「可以的,可以喝的。」
但一鍋湯還沒開始燉,反而是楊乘泯脫開手了。
剛剛把菜洗了,被一通電話叫走。人站在陽台,隔著透明的玻璃門,背對著陳牧成在談什麼,緊急地處理什麼。
陳牧成在沙發上看他的背影看了好大一會兒,腳步極輕地進廚房了。
到楊乘泯這邊的事終於忙完去繼續他原本要做的,陳牧成已經替他全部完成了。
他看起來是很熟練的,不管是調味道的技巧,火候的掌握,還是熱鍋冷油、旺火燒沸小火慢煨這種更專業的細節。楊乘泯有些感到驚訝。
他不動聲色地靠著門目視全程,從上到下細細打量一遍陳牧成,打量他比記憶里長高一點的身高,比記憶里清瘦的身形,比記憶里終於長開定型了的的單薄肉身與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