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陳牧成要給主任送的煙,但羅清不知道,她的目光呆滯了一瞬,突然不可置信,哆嗦著嘴唇開口:「你抽菸嗎?」
她撒下包,不管不顧上前,異常激動地索要陳牧成一個答案:「告訴媽媽你抽菸嗎?」
這是正常的行為,正常的社交生活,對男孩子來說尤其正常。陳牧成頑劣愛玩,第一次抽菸很早很早,但他沒有抽出煙不離身的癮,也不介意跟媽媽分享這件事。前提是他的媽媽要精神正常,要可以溝通。否則,就是一場歇斯底里的腥風血雨。
就像眼前。
她在得不到陳牧成回答後,面目扭曲猙獰,當街動起手來,瘋了般死擰陳牧成的衣襟,不由分說朝他臉上扇出一掌,清脆響亮。
她半彎著腰,要抬不抬的那個幅度像是被某個異常沉重的東西壓得直不起身,崩潰無力地對著陳牧成嘶吼大哭,很難接受。
「你怎麼能抽菸啊,那可是壞孩子做的啊。」
那半邊臉麻麻的,隱約發燙,陳牧成虛虛攏了攏拳,沒有回應羅清的話。
事實上他本來就是個離經叛道的孩子,那些家長眼中逾矩的不良行為他早就樂享其中地做了個遍,唯獨在羅清面前守規矩有作風,乖得像個帶了面具的假人。
他是牴觸羅清,他是厭煩羅清,他是對羅清沒感情,他是覺得羅清像個瘋子。
但羅清是他的媽媽,打斷了骨頭連著筋,陳牧成早就有意識她太脆弱太敏感,活得像一隻任何風吹草動都能令她豎起渾身棘刺的刺蝟。
她是扎別人,可她也扎她自己,扎得別人疼,扎得別人窘迫不堪,扎得她自己更是鮮血淋漓,尊嚴喪盡。
所以陳牧成在她面前總是很壓抑自己,羅清想他是什麼樣的,那他在她面前就是什麼樣的好了。
然而有一天那個乖巧的假人面具被硬生生揭開,陳牧成不是羅清眼裡的陳牧成,她顯然接受不了。
「媽。」很多人看,很多人在看,停下車看,停下腳步看,踮著腳尖看,瞻著腦袋看,交頭接耳地看,指指點點地看,比在醫院還要多的人看,將他們圍成一個圈看。
陳牧成一腳把那幾條煙踢開,踢得遠遠的,蹲下來用指腹捻掉她眼角的淚,輕聲說:「我們去吃飯吧,我沒事了。」
羅清眼神渙散地抬起頭,呆滯地看了他一瞬,說:「好,好。」
她說完又沒有要起身的跡象,雙手撫上陳牧成的臉心疼地摸來摸去:「媽媽是不是打疼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