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乘泯面無表情地問:「哭什麼?」
陳牧成又吸兩聲鼻子,聽他這樣說使勁眨兩下眼,咬牙握拳地要憋回去。
「你讓我忍的啊,那我就忍忍,忍忍我就不想哭了,那我都還沒忍好你就要讓我轉過來。」他一開口,咬著委屈,還有點控訴。話鋒一轉,跟指責楊乘泯似的,「太疼了,那我忍不住我就想哭啊。」
陳牧成也不想和楊乘泯大聲說話的,可他現在渾身哪都疼。局部的疼,擴散的疼,牽扯的疼,灼燒的疼,各種各樣的疼,像剛受了一場很大的酷刑。他沒辦法啊,楊乘泯還要跟他說話,一說話他就委屈,又沒有別人,他只能宣洩給楊乘泯。
楊乘泯沒接話,他感覺有一滴淚緊跟其後落到手背,無聲的,濕熱的,也只有這一滴。
他用手指摁下去,沾染上來,盯幾秒,待蒸發後,撩起眼皮看這滴淚從眼眶淌下來的痕跡。
陳牧成卻別過臉,藏著,倔強地說:「我不愛哭的。」
楊乘泯把手收回來,:「需要誇你?」
陳牧成聽出來他話裡有話,沒上套:「不用。」
「自己回去。」楊乘泯說,「我要工作。」
陳牧成本來想說我都這樣了你不給我開點藥就算了還要讓我一個人回去。剛要挺直腰板又想到是他妨礙了楊乘泯工作,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很不情願地哦了聲。
他一邊吹手腕一邊往外走,鞋子故意磨在地上慢吞吞地蹭。
楊乘泯整理著裝,在捻掉白大褂上無意沾到的繩子纖維時,下意識朝陳牧成的手腕分過去了一眼,隨後才注意到他拖拖拉拉的腳步。
「走快點。」
「哥。」陳牧成憋得快爆炸了,跟找虐似的,嘴一快,還是問了,「你怎麼不生我的氣啊?」
沒什麼好生的。陳牧成沒來前,楊蒼也來醫院找過他麻煩。楊蒼找他的麻煩,跟陳牧成有什麼關係。
楊乘泯神色平靜,拋出來一個問句,語氣卻跟疑問好奇都不沾邊,就只是一個純粹的不解,對陳牧成問出這個問題的不解,需要陳牧成給他一個答案。
「生什麼?」
他撿起地上的繩子,折成很粗很短的一捆,放在楊蒼丟下的那隻喇叭旁。
「拿走。」
陳牧成自覺上前,忍著手腕上牽扯到的疼把繩子塞到喇叭裡面,虛虛抱在懷裡。接著接上話,自顧自地分析,告訴他答案:「那麼多人看見,這算不算擾亂社會治安啊,警察會不會找你啊,對醫院影響很不好吧。」
他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小,恍惚著走神:「對你影響很不好吧,你會不會被扣錢啊,會不會被開除啊。」
話音落下,陳牧成還沒反應過來,他最害怕的事就發生了。
有三個兩鬢斑白,精神矍鑠,看起來很有威嚴的老醫生推門而入,後面還七七八八跟了幾個年輕醫生,進來就很焦急地朝楊乘泯喊:「出什麼事了?綁了個孩子過來什麼意思?醫鬧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