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牧成吞了口唾沫,在聽完這句話後雙手不知節制地死死攥著衣角,勁兒使狠了,指尖泛白,嘴唇失去血色。
他絲毫沒有要鬆開的意思,膽怯又有些奮不顧身地仰著腦袋看楊乘泯。看得用力,看得貪婪,看得仿佛要刻在眼裡,生怕錯過一秒就記不住。
他想到了什麼,想笑,可臉又苦又僵,實在笑不出來。啞著聲音,很小很輕,語氣放到最卑微,用祈求的姿態說:「我什麼也不做,讓我走吧。」
「走?」他癱坐著地上,雙腿無措地蜷曲著,沒穿鞋子,腳底直接貼地板。
空調開得很足,涼涼冷冷,楊乘泯蹲下,把他橫空抱起縱起大步重重扔到沙發上。
就這麼一落,從楊乘泯懷裡苟得脫身,陳牧成撒起腿,一秒不停地快速挪到角落緊縮成一團,整個人都抖得打出顫。還未平息,抬眼間,楊乘泯從他住過的那個房間出來,拿了很多張證件。
他的身份證,大學時的學生證,學位證,畢業證,聽不見以後的殘疾證,在報社工作的就業證,還有七年前出國回國時的護照,才和房東退租的押條。
再苛刻些,除了他手裡僅有的現金和工資卡,甚至連他讀大學時貸款學費的卡,都被楊乘泯一一擺正放在他眼前。
他說:「你還能往哪走?」
陳牧成呆滯了幾秒,突然緩慢地,遲鈍地,手腳不靈活地跳下沙發跑到那個房間。
其實和這個房子一樣,沒有任何變化,依舊一桌一椅一床一櫃。如果非要說多了什麼,那就是在他來洛山前打包好的行李。
他來了洛山,他的行李也來了洛山,被堆在角落,有著楊乘泯翻翻找找過的痕跡。
陳牧成錯愕地回頭看楊乘泯,在這刻兒好像明白了什麼。
因為楊乘泯又將他那些證件和卡一一收起來,當著他的面拿走,然後打開窗戶,側身,很平靜地看著他。不藏不掖,就那麼當著他的面把他的手機從九樓扔下。他幾乎算切斷陳牧成這七年所有。
他還說,現在,他只能留在這裡了。
也是,陳牧成欠他的太多了。他躲了七年,欠債還要還錢,憑什麼他躲起來就能從七年前那些事中乾乾淨淨地摘出來。楊乘泯這七年應該過得很辛苦吧,憑什麼他換一個地方就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繼續上學讀書過新的生活。
楊乘泯就該把他留在這裡,就該讓他對著這個城市對著這個房子對著他日日夜夜做噩夢。
可陳牧成還是不想留在洛山,不想留在這個房子裡,不想留在楊乘泯身邊,可他欠他的太多了,他實在沒有底氣問一句為什麼。
「...對不起...對不起。」他只能呆滯著蹲下來痛苦地抱著頭,膝蓋無力往前一砸,幾乎以一種跪地謝罪的方式,沒完沒了地念叨:「我不該來的...我不該來的...我以後再也不會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