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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鸞將人架了出去,繞過一處迴廊,立在廊下道,「陛下讓姑娘看著,記住教訓,日後便知深宮中該如何圖存。」

廊下的空地里,一遍體鱗傷根本瞧不清面容的人,被三五內侍押著。紅鸞話音方落,那幾人抄起扁擔寬的刑杖,不出五杖,伏在地上的人連痛呼都不曾發出,就已然斷了氣兒。

雖說這人兩頭搜刮錢財,互為欺騙,倒賣財寶,的確罪有應得,可這人實打實照顧過蘇韻卿,就這樣死在眼前,蘇韻卿小小的年紀,委實被血腥的場面嚇得不輕。

「人命如朝露,深宮少情意。姑娘回吧,陛下等著呢。」紅鸞不知為何,揉了揉蘇韻卿的頭,卻不再送人回去。

蘇韻卿拖著灌了鉛的雙腿,如蝸牛般挪進了宣和殿。

這算是殺雞儆猴麼?她閱歷尚淺,思量不得,只覺得脊背發涼,頭皮發麻。

一個時辰前,這人生龍活虎的來找她,一個時辰後,估計已在奈何橋了。

與舒凌面對面相處一個月,是她糊塗了,被這人溫柔的表象迷惑,險些忘了,她是個狠厲果決的帝王,一個創造了皇后稱帝奇蹟的,一步登天的帝王。

今夜該是不會要她的命,極度的恐懼之後便是極度的理智,蘇韻卿如是想著,尚算淡然的走去了舒凌身前,屈膝在地。

舒凌冷眼瞧著她,將身子支起,端坐榻前,輕聲問:「可有什麼想說的?」

蘇韻卿默然搖了搖頭,陳宮人被拷打成那般,過往的事早已吐露乾淨。至於她要去西宮,這個想法從未同人吐露,竟都被紅鸞半路攔截,可見這些人都是千年的狐狸,對於深宮的把戲司空見慣。

「那朕來說,」舒凌幽幽開口,「你娘教你宮中重規矩,這話沒錯;她還告訴你,離了罪奴所別再回頭,這話也沒錯,為何你一句都不聽?」

聞言,蘇韻卿傻了眼,抬眸反問,「您怎會知道?您把我娘…您把她怎麼了?」

舒凌面露慍色,俯身捏起蘇韻卿的下巴,沉聲道:「原來你是這麼想朕的。朕赦你罪身,授你學問,你反來頂撞朕?蘇韻卿,你當自己出掖庭,入御前,皆是天意眷顧不成?虧你娘為你晝夜勞碌,朕替她可惜。」

蘇韻卿神色惶然,回味著她話音中的含義,手指不自覺地捏緊了身側的裙擺,頹然地垂了眼瞼。

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

陛下懶得與孩子說教,她收回了鉗制人的手指,站起身來,正色道:

「宮裡各處管事各司其職,萬餘宮人生老病死有人負責。擺正你的位置,朕給你機會,不是讓你糟蹋的。如何做才對得起蘇家的累世英名,你自己掂量。私闖西宮,該當杖責,念你年幼,出去跪兩個時辰,好生反省。」

「…謝陛下。」蘇韻卿踉蹌著出了大殿,孤零零的跪在空曠的殿外,淚落如雨。

能知曉她與母親的私下言談,陛下該是派人去見過母親了。可所謂生老病死皆有人負責,便是敲打她莫要再惦記西宮的母親,若有消息便不會是好消息。

母親所言當真不假,開弓沒有回頭箭,那日一別,相見無期。

蕭郁蘅的提點也不假,陳宮人在她落難時給了她一丁點的好意,便令她對人深信不疑,這便是致命的短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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