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郁蘅得不到回應,終究泄了氣,自顧自窩在一側的蒲團處,「你甘心做一輩子的婢女,每日重複著同樣的動作,永遠抬不起頭來?」
「殿下錯了,不做婢女,或許我還可以是罪奴,是鬼魂。」蘇韻卿的話音淒涼,不似十歲幼女的口吻。
蕭郁蘅隱隱約約的,好似開悟了些許。
她無法共情蘇韻卿根植入骨的惶恐,但她體悟到了眼前人的無奈與謹小慎微。
「罷了,」她胡亂的拂去淚痕,指了指妝檯下的小抽屜,「取藥來,給我敷藥,頭疼。」
總算有個正常的要求了,蘇韻卿快步走了過去,翻找著抽屜里的小藥瓶。
裡頭沒有傷藥,反倒是半個抽屜的小玉雕。
蘇韻卿認得,那些都是出自她手,年少鬧著玩的,沒有一個像模像樣,竟被蕭郁蘅藏得好好的。
見蘇韻卿傻呆的模樣,蕭郁蘅嗤笑一聲,「處境會變,可有些東西在心底生根發芽,拔掉是會流血的。」
蘇韻卿默然,歪理如此多,也不知這三年,小祖宗她都學了些什麼。
「我不信你甘願伏低做小,就如同我永遠憎惡諂媚攀附之人一般,這是骨子裡的,怎可能改得掉?」蕭郁蘅站起身來,行到軒窗前,扯了小凳坐下。
「母親只我一個女兒,摘星踏月有些狂妄,但護你周全,我會盡力的。」蕭郁蘅淡然出言,拎了把象牙梳輕晃,俏皮道:「給我綰髮,要和你一樣的。」
靜立良久的蘇韻卿終於動了,接過發梳,極盡輕柔的給人自上而下的梳著。層層疊疊的烏髮纏繞在四指處,手腕翻轉,便是一個小巧的靈蛇髻。
她隨手選了個絨花給人簪了,淡淡道:「殿下天生麗質,如此清婉,也不會贅的脖頸疼痛。」
蕭郁蘅凝視著鏡子,嗔怪道:「我方才說,要與你一樣的髮髻,拆了重來。」
頭頂雙丫髻的蘇韻卿腹誹:你就是嫌我命長。
第5章 書童
時近卯正,天色清亮,南風熹微。
蘇韻卿抬眸望著外間朝陽的方位,放下手中梳子,輕聲道:「殿下該進學了。」
蕭郁蘅聞言一愣,自從蘇韻卿被侍衛帶走,三載時光,她再未按時出現在皇庭書齋。
舒凌曾幾次三番地提醒,見她屢教不改,也便懶得管了。
如今又聽到這句熟悉的勸學之語,蕭郁蘅萌生出恍如隔世的錯愕來。
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夫子如過江之鯉,非是人多,而是一浪拍去便換了一撥,無人能撐過三日。
蕭郁蘅氣人的手段,大抵是能起死回生的水準。
「和音,這三年你都學了什麼?」蕭郁蘅並不急著去學堂,反而好整以暇地撐著桌案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