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笛,你睡了嗎?」
身旁傳來細細簌簌的聲音,高法依格似乎翻了個身,不過蘆笛沉浸在自己的想法裡,沒有理會。
高法依格的興致不受影響,從鬆軟的枕頭上撐起腦袋,一副準備夜談的氣勢。
她屏住呼吸:「剛才你去開門,門口是我,不是海姆達爾……你有沒有驚訝?」
突然提起海姆達爾,她果然看到蘆笛勻暢的呼吸一滯。
高法依格不怕死地伸手推推她。
蘆笛忍了又忍,語氣不怎麼好:「提他幹嘛。」
高法依格不說話,靜靜等著,壁爐里松枝畢碌一聲。
蘆笛氣呼呼地:「我才不驚訝!他哪有你煩人。」
高法依格忍不住笑起來。那股衝動一直都在——她想向蘆笛袒露心聲。
勇氣一直在醞釀中,然而總是差一口氣。過了半響,她小心翼翼躺回枕頭上,對著蘆笛的背影,想了又想,還是道:「明天你不能帶上我嗎?我想和你一起去亞爾夫海姆。」
「別開玩笑了。」蘆笛冷靜的聲音澆了一盆涼水。
高法依格明知自己的身份放在那裡,戰爭已經開始了,比之前要戒嚴許多,她不能冒險去敵人的陣營——兩邊都不能允許。
她嘟囔著:「連阿斯加德我都能混進去,何況一個區區亞爾夫海姆……」
「你很不想待在這裡嗎?」蘆笛看穿了她的心思,「為什麼?」
高法依格又不作聲了。
蘆笛的話直中她的下懷,關於她遲遲未能開口的心事……她很討厭優柔寡斷的自己,但是悲哀地發現這幾乎就是她的極限了。
她不想留在這裡,因為那意味著……和海姆達爾一起。
她想問她為什麼要這樣安排?讓海姆達爾照看她……難道是對他們兩人的考驗?還是說,她對他們兩個人太放心了呢?
「你知道的。」高法依格孤注一擲,說出這句話,好像已經耗盡了全部力氣,然而從外人看,她的反應出奇的成熟冷靜,「看見他,總是讓我想起埃里克。」
話說出口,她卻又不確定了起來,急於得到蘆笛的回應:「你明白嗎?」
蘆笛沒有立刻回答她。
高法依格等了很久,聽到蘆笛嘆了一口氣:「……睡吧。」
高法依格於是知道了,蘆笛什麼都明白,但她不想說。
這是蘆笛在約頓海姆的最後一夜,她或許不應該強逼著她一定要給一個答案……這註定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高法依格重新躺下,蘆笛一動不動,從一開始就背對著她。她纖細的肩在輕輕顫抖,高法依格過一會才反應過來,蘆笛在哭。她頓時深感後悔,心裡也跟針扎一樣,再不敢提那些話。
——這最後一夜終究被她搞砸了。
蘆笛知道自己為什麼哭,她努力克制過,可還是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