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間縈繞疲憊,腦中不斷檢索還有可能存在的漏洞,彎腰取證物時,輕薄的襯衫貼在脊背上,隱隱能看到微微突出的一截截脊骨。
他瘦了些。
「再看看報紙吧。」
五號扶住他的腰身,半蹲下去從柜子里抽出一疊水泥色的黑白報。
這是從吳珠繪那裡拿來的證物報紙,在這些天已經被青涿翻來覆去至少檢查過四五次了。
為了防止偷梁換柱,青涿還將她的每份報紙都與自己手裡的一一做過比對,並沒有發現什麼問題。
心中裹著些許鬱氣與雜事,他把那疊報紙放在桌上,灰色的瞳眸難以保持專注,潦草地一份份掃過。
吳珠繪是一個好學的學生,每一張報紙上都有她做下的筆記標識,九月七號……這個日子也不例外。
黑色的方塊字一排排規規矩矩陳列其上,在一眨眼間又好像慢慢浮了起來,每一道筆劃失去引力地脫離字形,拼成字典里沒有的尖銳符號。
「吳珠繪和任語玲都看過這份報紙,第五版的右下角刊登了一則奇聞軼事,寫了求子大廈的一些傳聞。」青涿低聲呢喃著,翻到對應的頁碼,草草掃了眼報紙右下角。
確實是一則和求子大廈有關的報導。
「當天丁高遠也在場,能證明吳珠繪整個下午都待在他家。」他語氣很輕,卻不穩定,仿佛被一口氣吹得四處紛飛的鵝羽,「齊麗蓉也確實是在九月七號下午死亡……」
那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如果吳珠繪只是個被推出來的幌子,那她在擔憂害怕什麼?背後的人為什麼會給一個替罪羊透露那麼多消息?吳珠繪又為什麼在逃離史四安的囚籠後心甘情願落入另一個圈套??
一個個問題引來一行行赤色的醒目文字,在青涿意識中湍急漂蕩。
他看得到劇情任務逐日遞減的倒計時,即便它還有兩個月之長,仍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別急,青。」
有人輕嘆一口氣,冰涼寬大的手掌蓋住他顫抖的眼睛,像是一塊乾淨的黑板擦,擦掉他眼前抖動郁躁的字體。
五號的聲音隨指縫裡漏出的光一起淌向他。
「你很聰明,不需要懷疑自己的判斷。」五號的語氣平靜而篤定。他知道自己這位「小助手」的能力,也清楚目前他陷入了怎樣的困局。
他,或者說它,是一枚碎片。
與全知全能的父神不同,它只是其中一塊善於引誘人心,激發貪婪原性的碎片。
它也不知道兇殺案背後的真相,但它篤定一點——
它篤定青涿的推理與判斷不會出錯。如果哪裡出現了問題,那麼貓膩一定在已知條件當中。
在錯誤的題幹上做題,當然得不出正確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