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端傳來一聲疑惑的「嗯?」,平緩地呼吸了會兒,才慢悠悠地出聲。
他說自己不知道這個病的來源,更不知道要怎麼讓病毒從人身體裡消失,但他說,這個病不是不治之症。
他專程打電話過來,似乎只是為了讓青涿安心些。
「放心吧,不會死人的。」掛斷電話之前,他最後說了這麼一句話。
一夜過去,旭日東升。
天亮後,死氣沉沉的大廈稍微恢復了些「人氣」。
並非是正常生活的煙火氣息,而是伴著醫院消毒水味道的、生物抵抗力與病菌相互鬥爭攻陷而散發出的特殊氣味。
居委會從大廈那邊順利拿到了物資。
張久虞募集出來了幾名志願者,每隔四小時穿著防護衣前往每一個樓層噴灑消毒液。
同時,居委會裡派出了幾個沒染病的人,在飯點的時候用塑料盒替居民們打好飯,連同張久虞批下來的藥一份份送到家門口,待送餐人離開後住戶自行開門領取。
陳舊破裂的木門日夜禁閉,破敗的樓道里時刻蒙著一層灰白色水霧。極細小的水粒漂浮,簇擁出刺鼻難聞的消毒水味。
連塑料飯盒裡的米飯都沾上了那股氣味,讓人絲毫提不起食慾。
……
這樣如履薄冰的日子一晃便過去了將近一個星期。
果真如丁高遠所說,看似來勢洶洶的病毒並沒有取走任何一個居民的性命,大部分人在患病後都有瘙癢、發熱的症狀,但燒得並不高——至少不危及性命,吃點退燒藥也能有所緩解。
爻惡那邊大概摸索出了這病的病理,重新開了副藥方,以電話的形式告知張久虞,再由張久虞統一向大廈申請,一一派發。
從電話里周繁生他們的描述來看,醫生提供的方子的確有用,內服搭配外用,後背上的「血痘」立竿見影地小了許多。
連用三日,它便徹底癟了下去,只留下一塊淡紅色的斑痕。
前後整整十餘日,血痘病風波逐漸停歇,被各自封閉在三十平米小屋的住戶終於能走出門,呼吸一口走廊里並不清新的空氣。
同時,噴灑消毒液的頻率下降到每天一次,飽受摧殘的呼吸道似乎終於能在長久的壓抑中得到釋放。
連日來通過電話聯絡的演員們也得以重新碰頭。
大病初癒的肖媛媛心有餘悸地戴上了口罩,靠在電梯上懨懨道:「說真的,我以為這次懼本要給我來個大的了。」
她轉頭對周繁生說:「我真覺得我得交代在這兒了,頭天晚上還拼了命要把我現實里的銀行卡密碼告訴你。」
周繁生回想了下她口中「頭天晚上」的場景,抿了下唇尷尬道:「我還以為你說夢話呢……」
「不管怎樣,這一次都有驚無險。」張久虞輕輕嘆了口氣,「……只是,正因為『有驚無險』,我才更搞不懂懼本的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