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紅裳露在外的皮膚沒有一寸有血色的地方,所見之處蠟黃青白,整個人除了眼球的顫動外沒有任何動作,連胸口的呼吸起伏都幾不可見。
青涿蒼白的手緩緩抬起,捂在了自己的左胸心口處。
那裡有一顆極富生機的心臟,與眼前枯竭的生命截然不同,每一次跳動都帶著輕微的力道,戳在掌心中。
「紅裳。」張久虞閉了閉眼,兩手捧起了季紅裳的一隻手掌。
一根毫無血色的手指動了動,薄脆的指甲刮在張久虞的手中,一筆一划似乎在寫著什麼字。
肖媛媛的眼裡蓄滿了淚,死咬著牙關盯著它。
到…我…了。
季紅裳寫的是,到我了。
在劇場呆了近兩年,季紅裳的身邊不是沒發生過死亡,甚至有些死去的演員是懼團里的高層,是他們會長的左膀右臂。
張久虞明白她這三個字底下藏著的千言萬語。
或許在第一次眼睜睜看著前一日還把酒言歡的友人變成一具屍體後,季紅裳就已經在為自己這一天的到來做準備了。
她甚至偷偷想過,真有那麼一天的話,希望自己能少遭受一點痛苦,痛痛快快地死去。
比起被某些被鬼怪剝皮抽筋、缺胳膊短腿的人,她現在……還算幸運吧?
枯萎的少女顫抖著眼皮,難以聚焦的兩隻眼睛移到了另一邊,看到了青涿。
視野中的一切都被蒙上一層毛邊,看不清楚臉與神情,卻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那人較之往常格外低沉的氣壓。
……失骨者。
青涿眼睫半垂,睫毛將濃厚的陰影搭在瞳孔上,將瞳色染得黑如濃墨。
那場慶功宴中,失骨者知曉他會拿不死之心救人,極力勸阻了他,不惜以自己身體為代價將預言的一部分透露了出來,直言這樣做反而是在害人。
綁定不死之心對於失骨者確實並無好處,當下他便決定相信對方的話,綁定了這枚道具。
但現在,他後悔了。
什麼預言,什麼置之死地而後生,他現在只能從慘澹的視野里看到奄奄一息的人,看到一枚火光正在慢慢熄滅,看到周圍的黑暗伺機而入,陰冷地把他包圍。
本來可以救下季紅裳的。
她本來可以活下去的。
他們還可以一起拿到【鑰匙】,打開最終懼本的大門,從劇場逃出去……
一隻手碰了碰青涿的小臂。
將他包裹的混雜思緒頃刻間散開,他猛地從沉重的情緒中抽身出來,心臟劇烈跳動著。
是肖媛媛在碰他,因為床上的季紅裳正吃力抬著手,朝他舉來,手指顫抖著勾動,似是讓他靠前。
青涿走上前,眼前迅速跳出了一個界面。
【演員季紅裳請求與您交易,是否同意?】
【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