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今天就到這裡吧?」
「不。」謝松亭固執地搖頭,「就差一點了,我要說完。」
畢京歌半蹲著看他,「為什麼那麼著急要今天說完?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我不想……」謝松亭痛苦地說,「我不想過年也被這些困擾了,年前都說完吧,我想……我想至少今年過個好年,明年他……不一定在這了。畢老師,行嗎?」
「好,我會聽。」
謝松亭接過她遞來的紙,把紙團抓在手裡。
紙團濕得很快。
汗浸的。
謝松亭被絆倒,起不來,在沙土裡坐下,看了貓一會兒。
「你怎麼沒貓陪。」
沒有貓回應他。
但他仍在說。
「我也沒人陪。」
「我和你聊聊天。你媽媽呢。」
「你媽媽不在啊,好巧,我媽媽也不在。」
「你沒有爸爸了,好巧,我也沒有了。」
謝松亭把它埋了,連著活蛆一起。
他走上橋,站在橋邊嶄新的護欄上,手一摸,掌心裡全是灰塵。
他看著江面,心想,來這這麼久,他還沒看過這裡的早晨。
今天看一看。
謝松亭從昏黑的夜站到藍幕漸起,柱光外透,突然想起。
今天星期一。
該上早讀了。
他手裡沒有書,向下看只看到自己全是血的拖鞋,念道。
「我爸死了。」
他像在很快地背誦。
「謝廣昌死了,他不是我爸,那誰是。李雲嵐活著,她不是我媽,那誰是。我是誰?我是謝松亭,我叫這個名字嗎,我本來是誰,誰又是我。」
「我渴了,」他突然說,「我要下去喝水,我好渴。」
「我好渴,我好渴,我好渴,我好渴……」
他的渴意漫上來,思維漲大到一定程度時竟然是熱的,他逐漸暖熱了欄杆,終於看到冬日的太陽。
河岸來的風將劉海向後吹拂,露出他柔軟的睫眼。眼睛被劉海擋住很久,被風一吹,有些想流淚。
晨光很薄,沒什麼暖意,涼的。
他一米七,欄杆和他一樣高,上去頗費了勁。
就在他快翻上欄杆時,聽到身後有車急剎,接著是熟悉的聲音。
「謝松亭!」
他沒反應過來那是誰,但翻越的動作慢了半拍。
下一秒,他被矯健的男生從背後整個撈起,翻滾在地上。
他不疼,因為被另一個人牢牢抱在懷裡。
謝松亭三魂丟二,七魄全失,茫然地看到席必思滿是怒火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