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近半月的事娓娓道來:聖上日漸沉迷丹藥,已到懶於上朝的地步,將國事盡數交由太子處理。而聖上則被那道士蠱惑,意圖效仿漢武大帝尋仙問道,謀求長生不老。
說到這,薛老太爺語氣蒼涼,「我私下請朝中幾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去勸解聖上,卻都無功而返,更甚者被奪去官職,打入天牢。」
裴長旭難以置信,父皇竟失智至此?「那母后與小寧呢?」
「皇后依舊在禁足,後宮之事如今由席貴妃代理。至於小寧……三日前,她與太子妃因爭執大打出手,太子妃扇了她一耳光,她亦踹了太子妃一腳。此事後,兩人都被太子訓誡,將雙方的奴僕送進慎刑司受罰。」
席貴妃的嫡親侄女嫁了太子做側室,前段時間更有了身孕。
裴長旭蒼白一笑,「我奉父皇旨意,去蘭塬調查閔釗謀逆一事,好不容易人贓俱獲,回來時卻物是人非。如今父皇糊塗,乃至前朝混亂,後宮無主……閔釗一事又會有怎麼樣的變數?」
「眼下,太子在朝中一手遮天,閔釗若活著,不失為對付太子的一把利器。但閔釗身死,太子便可獨善其身。」
「然後?」
「太子黨會替太子背書,支持太子繼位。」薛老太爺頓道:「據宮中傳出來的消息稱,聖上有意退位幽居。」
裴長旭已從許清桉口中聽過這消息,此時再聽,亦難忍住悲愴,「我要求見父皇,親口問問他究竟出了何事!」
薛老太爺道:「即便是殿下,如今恐怕也難見到聖上。太子以保護聖上的名義,命禁軍日夜守在殿外,凡求見聖上者,都得先經過他的同意。」
「外祖父的意思是,太子已肆無忌憚,鐵了心要奪位?」
「是。」
裴長旭一時寒心消志,不明白本其樂融融的一家人,怎會落到這番地步。怪閔釗嗎?對,應該怪閔釗,若非他私通敵國,牽涉太子,父皇怎會苛待太子,太子又怎會處心積慮地奪權?
混亂糾結時,有人清朗道:「殿下目前有兩條路能走。」
薛老太爺看向一旁氣定神閒的青年,「哪兩條路?」
許清桉道:「其一,京城既已是太子的天下,殿下不如先退藏於密,厚積薄發,等萬事俱備後以清君側的名義攻進京城,解救聖上與皇后等人。」
薛老太爺問:「其二?」
許清桉道:「時不我待,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裴長旭靠向椅背,閉上雙眼,腦中浮現的是三個月前,宮中人聚在殿前迎接新年。父皇、母后站在最中央,太子與他分立兩旁,所有人皆面帶喜氣,歡欣鼓舞。
然而,他們沒有等來新年的新氣象,只等來鋪天蓋地的陰霾。
……
夜沉沉地揭過,薛滿一覺睡到天亮,出門時發現祖父竟到了驛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