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人聲如洪鐘,「懇請許大人挪動貴軀,同我共去韓府為韓大人弔唁!」
在眾人憤恨地注視下,書房門由內打開,角落裡的凌峰忙現身:「許大人,他們人多勢眾,卑職攔不住他們。」
許清桉掃視一圈,全是衙門裡的熟面孔。
「上官師爺所言極是。」他道:「於情於理,本官該為韓大人弔唁。」
「許大人終於肯出來了?」上官啟顧不得尊卑有別,諷道:「韓大人生前與您父親是舊識,您稱他一聲世伯也不為過。長輩落水失蹤,許大人卻能不動如山,著實叫小民大開眼界!」
許清桉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本官相信,能叫上官師爺開眼界的事遠不止這一件。」
上官啟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何其鬱悶!「你——」
「好了。」許清桉淡聲打斷:「時間不早,還請上官師爺領路。」
上官啟甩袖作罷,領了人趕往韓府。一路上,他數次出言針對,許清桉卻不偢不倸,端是心如止水。
上官啟怒竭而悲,抹著淚道:「韓大人是個為國為民的好官。」
到了韓府,許清桉身邊只有路成舟陪同,由韓府管家領向中堂。
一路上鴉默雀靜,奴僕們不見蹤影,偌大的府邸死氣沉沉。
事出突然,韓府還未掛上白幡,唯有兩口黑棺並排擺在堂中央。棺木四周點著一圈兒臂粗的白燭,燭淚無聲淌落,似乎也在哀悼主人們的逝去。
棺前有蒲團,身著孝服的韓夫人正在跪禱。
許清桉命路成舟在外等候,跨過門檻,打破一室淒寂,「韓夫人。」
韓夫人並未回頭,哀聲開口:「許大人,您來了。」
「是。」許清桉道:「斯人已逝,還請韓夫人節哀順變。」
「民婦同時喪夫喪子,與其獨自苟活,倒不如隨他們一同去了,一家三口也能在地下求個團圓。」
「夫人莫要這般悲觀。」許清桉道:「依本官所見,求死不如求生。」
「好一個『求死不如求生』。」韓夫人泫然欲泣:「萬眾皆苦,唯願求生,可惜天不遂人願,好人不長命,壞人卻能貽害千年。」
她轉過身,容顏憔悴不堪,竟是一下子老了十歲,「許大人,能否請您替家夫和犬子上炷香?」
許清桉作揖,「理當如此。」
韓夫人點燃三炷香,遞到許清桉手中。許清桉執香上前,微微曲肘,拜祭三下——不知為何,這佛香別樣濃郁,竄入鼻間竟叫人渾身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