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恆安侯臉色鐵青,憤憤甩袖,「你個不肖子孫,竟敢目無尊長,妄言妄語!來人啊,將世子的護衛全部撤回——」
責罵也好,威脅也罷,許清桉懶得聽,轉身揚長而去。
自他懂事起,與祖父的此類爭吵屢見不鮮。祖父從軍多年,行峻嚴厲,待他一直嫌好道歹。而他從最初的據理力爭到如今的淡漠以對,足足走了十二年。
親祖孫又如何?祖父要的他不願給,他要的祖父則嗤之以鼻,若非有過世的父親羈絆,與娘親臨別前做好的約定,他與恆安侯府早該一拍兩散。
世人所謂的「血濃於水」,並不適用於恆安侯府。
他坐在馬車裡,低眸向書,懨懨地勾起唇角。
「少爺,你在笑什麼?」旁邊冒出一句話,是薛滿懷抱軟枕,盯著他手裡的書封道:「你看的是《群書治要》,我記得它博採典籍,通篇講述治政之道,繁複無聊得很。」
許清桉合上書,「你讀過這本書?」
薛滿想也不想地道:「哪能是我,我是聽別人說過大概。」
許清桉道:「哦?你聽誰說過這本書?」
「我是聽……」薛滿愣住,腦中飛快閃過一幅畫面:有人倚在窗邊,手捧書卷,身影頎頎,面容模糊難窺。
是名男子,一名風度絕不會差的男子。
許清桉追問:「你仔細想想,是聽誰說過這本書?」
薛滿閉上眼,努力回想那人的面容,可惜想破腦袋也沒有頭緒,乾脆道:「是你啊!」
「……」
「少爺,你忘了嗎?是你給我詳細又耐心地說過這本書。」
許清桉想,光耐心二字便能證明那人絕不是自己,但妄想跟她解釋清楚?呵呵,不可能的事。
他已命龐博濤加大範圍,在周邊各府各州繼續尋找失蹤少女,一旦找到她的家人便立刻送返,在這之前,姑且留她在身邊。
「阿滿。」
「到!」
「你可知當婢女最重要的一點是什麼?」
「我知我知,是忠誠。」
「不對,是聽話。」
「是忠誠。」
「是聽話。」
「是忠誠。」
「……是聽話。」
薛滿撇開臉,小聲嘀咕:「那你要我殺人放火,我還得言聽計從不成?」
「殺人放火?」許清桉半闔一雙風流眸,道:「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薛滿堅守原則,「我是良民,無須在幹壞事上受人肯定,哪怕你是我最敬重的少爺,你也沒法逼我成為壞人。」
許清桉的目光落在案几上,認認真真地尋找「敬重」何在。嗯,約莫只存在她的個人幻想里。
「以後你跟在我身邊,需令行禁止,明白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