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微捧著匣子跟在錦縭身後,看她手持卻扇半遮了臉,一步一步,極為穩當的,朝著春江樓前頭的大堂而去。
路上,錦縭再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而就連迎面碰上的小丫頭們見了,也都只是福上一福,避到邊上去讓路,眼底再是如何羨慕,便也只能笑著道上一聲恭喜。
穿過遊廊,出了跨院,過了廡門,宴客大廳里依舊還喧囂著。
台上的美人抱琴而坐,映著台下廊柱間的淡色紗幔,琅琅而歌,聲音繞樑。
一身暗紅嫁衣的錦縭,便自這廳堂最不起眼的邊緣廊道上,朝著春江樓的大門緩緩走去,眼底映著的,只有那春江樓大開的堂門,以及門外只有點點燈火明亮的冬夜。
抬腳,從春江樓正門的門坎上跨過去了,門外候著的,是三輛馬車。
錦縭微微抬眼,臉頰旁是微微作響的步搖流蘇,再往下,是遮了半張臉的卻扇。
玄霄從第二輛馬車上蹦下來,開了後頭馬車上的廂門,擺了踏腳的凳子:「姑娘且上車,公子吩咐了,今夜要趕路,所以只能委屈姑娘暫且在車上委屈一二。」
不用玄霄來扶,帶著大茶壺把所有行李都裝在後頭馬車上的清露從車後面過來,親自扶著錦縭踩了凳子上去。
待錦縭和清露二人進了車廂,玄霄便關了門,收了凳子坐上車轅,手裡鞭子在空中炸了個空響,整個車隊便開始啟程。
開了窗戶的錦縭與探了頭的清露甚至沒來得及和司微再說上幾句話,司微也只是來得及抬手把錦縭的私房匣子從窗口遞進去,便見馬車碌碌前行,不多時便把所有的一切都給扔在後頭了。
最前頭的那輛馬車裡,一燈如豆,桌子上擺了棋盤,秦崢與蕭逸二人正於燈下對弈。
只是這二人的心思也都不在棋盤上,下來棋子總是透著股子隨意。
蕭逸把手裡的棋子往棋簍里一扔,微微皺眉:「公子的意思是,我先帶著美人南下?」
秦崢靠著身後的迎枕,捏著手裡的棋子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你帶著人南下,順帶打聽一番消息……掩藏身份,莫要露了痕跡。不指望你能打聽出來什麼,只要做個樣子,等著過完年後,我再換個身份,做個外地投奔親戚的模樣尋你便是。」
蕭逸眉心皺起:「那公子呢?」
秦崢抬眼,眼底映著燈火的影子,倏而一笑:「我麼,自然是穩坐釣魚台,在這鳩縣過個年,然後……就看能不能釣出來點兒什麼了。」
「南邊的消息也好,春江樓背後主家的身份也好,再不濟跟聞風尋來的那些個紈褲子弟們,在這南下必經之路的鳩縣聚一聚,鬧個年兒,玩兒上一玩兒,不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