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露又抹了把臉,先前只顧著遞到眼前的文書,進了門順手便把那帶了鎖的匣子往旁邊柜子上一丟,再沒多看一眼。
此時將匣子撿回來,遞到錦縭手裡,清露臉上的情緒便完全緩過來了,除卻眼睫還有些濕潤,再看臉上洋溢著的笑,哪裡還有先前哭得在地上團成一團的模樣。
清露吸了吸鼻子,眼底眉間滿是雀躍:「那姑娘,我在外頭等你。」
等清露帶著幾個大茶壺搬著東西一走,這屋裡便只剩了錦縭與司微。
錦縭從脖子上拽下來一枚穿著繩子的小鑰匙,將匣子放平開了鎖,裡頭放著的都是她這些年攢下來的銀錢。
有金錁子,銀錠子,有小兒巴掌大小的玉佩,還有些司微辨認不出來的東西,但想也知曉都該是些值錢的。
而在匣子底下墊著的,有些泛黃的白底的紙樣東西,司微只能猜測或許是這時代的銀票,被上頭放著的那些個東西擋了七七八八,教人看不清楚。
錦縭從裡頭撿了幾個大大小小的銀錁子出來,拉過司微的手往他手裡一放:「這約摸著是能有個十幾兩的銀子……莫要道我小氣,實在是出了這道門,我和清露都要指著這匣子裡的銀錢過活,總得多備著些。」
「銀錢不算是個好東西,卻是關鍵時候萬萬短不得的。」
司微自然知曉這個道理,十兩銀子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約摸著也就是後世一斤的量,但錦縭此時塞在他手裡的這些銀錁子加起來的重量,只多不少。
司微本想推讓,但一來他把控不好分量,二來他確實離家太久,自臘月十三至如今臘月三十,他已有半個月未曾回家,尤氏的病情如今到底是個什麼模樣他也不清楚,於是這到嘴邊的話卻也只是張了張嘴,推拒的話到底是說不出來。
司微搖了搖頭:「姑娘本就是多給了銀子,若再不知足,那真該是恬不知恥了……當初,本就是我硬賴上姑娘的。」
錦縭輕笑一聲,把兩本文書一併放進匣子裡,仔細上了鎖,這才搖了搖頭:「罷了,原該是我心灰意懶……現在說這些都已經過去了,以後的日子,都得是自個兒手把手的過,是狼窩,是虎穴,好歹身邊兒有個伴兒。」
「倒是你,拿了這解急的銀子,便儘早從這種地方脫身……在這種地方時間長了,再如何乾淨通透的小郎君,也要被這些個烏糟的地方給浸透了的。」
司微自然應下。
錦縭將她的私房匣子遞給司微,拾了梳妝檯上的卻扇半遮了臉,於是便只有一對含笑的桃花眼露在外面,她輕聲道:
「走吧,送我出門……待走出了這道門,便是新生。」
這樓里的姑娘來得悄無聲息,走的卻也是悄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