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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明被景恆背起來, 緊繃神經終於得以喘息,他放鬆警惕,胸膛間一直凝聚的真氣須臾消散, 周身遽然脫力。

身體瘋狂反噬,抱怨主人不愛惜自己, 以層層虛汗視以抗議。

他環住景恆脖頸,將頭靠在景恆肩頭, 輕聲說:「睡一會兒。」

鳳明聲音輕如鴻羽, 景恆惶惶不安:「會醒吧?」

「傻話,」鳳明虛弱至極,連體內石蟲蜜都蟄伏起來,毒素判定宿主將死,故而不再興風作浪, 餘毒緩慢凝結, 暫時放過這具千瘡百孔的身體。

鳳明困意翻滾,呼吸漸沉, 聲音含混地保證:「只是睡一會兒。」

六月暑氣蒸騰,汗從額頭順著臉頰滑下, 帶著刺癢, 身上也癢,好像毛蟲在身上爬。

景恆背著鳳明, 隨著人潮一路東去。

太熱了,這樣的天氣里, 每走一步都是件艱難的事情,烈日烤灼下, 空氣都粘稠起來。

鳳明正正好好壓在景恆的肩胛骨上, 好疼, 疼得景恆每一口呼吸都像在吞刀子。

昨夜那一錘鑿裂了他的肩骨。景恆不敢叫鳳明知道,現下鳳明昏睡過去,景恆終於能放心地吐出大口淤血。

「小伙子,你可咋了!」一位大娘呼喊著:「咋吐血了!」

景恆擦了擦唇角:「沒事。」

這位大娘姓張,張大娘有點擔心是癆病,不敢靠近,過了好一陣,見景恆並不咳嗽,才放下心來,走近了搭話:「你都病成這樣了,咋還背著個人?背的動嗎?」

「背得動。」景恆埋頭趕路,隨口胡編:「這是我家公子,他是庶子,我家大公子天天對他拳打腳踢。江陵亂起來後,我們舉家搬遷,半路上糧食不夠吃,就把我們扔在路上了。」

「啊呀呀。」

人們總是對世家的故事格外感興趣,在豪門中受不到公平對待的可憐庶子總能得到更多同情,尤其這個『庶子』還生了副好皮相。

張大娘的兒媳邊走邊給婆婆打蒲扇,她有著身子,兩個多月,不顯懷,家裡卻都把她當瓷娃娃,什麼行李都不讓她拿,她也被這個故事吸引:「瞧這位公子,生的這樣好看,他母親定是位美人,不得主母待見。」

民間男女大防並那麼重,況且這還是位『公子』!哪怕是庶子也絕非普通百姓能高攀上的。故而妻子和男子搭話,丈夫不以為意,反而對景恆說:「都是苦命的人,你家大公子也打你吧,你方才吐血可是有什麼內傷?」

丈夫叫自己妻子:「思思啊,你給這位兄弟扇扇風,瞧著滿頭的汗,這荒年荒地,還背著主子趕路,這是忠僕啊!」

景恆笑著道謝,只是這扇出的風也是熱的,夏蟬肆意的鳴叫,吱吱作響,吵得人心煩意亂。

景恆強打著精神,和同行的人們有一搭沒一打的聊著。

金色的陽光照射下,大地被烤得發燙,景恆眼前儘是白亮的光斑,鳳明的呼吸微弱,噴在他頸邊,微微涼。

身上背的這個人是他唯一的信念與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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