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幾天後再臨呈塘的記者呂維順說,松花江沿岸已經有多處決口,來不及躲走的不管是解放軍還是百姓都變成了江里的浮屍,死傷無數。
「這是離我們近的,」呂維信嘆氣,「長江那邊就更不要提了,更慘重,沿江部隊全部上堤,死保死守……」
齊致辰坐在賣店前的涼棚里聽著那些消息時仿佛那些事就發生在眼前。
無數解放軍正吃力的搬運沙袋填江補堤,跳入水中穿著救生衣以人牆擋水,義無反顧……
無數老百姓不得不背井離鄉遠離重災難,不幸落水到處漂浮哭聲喊聲一片,生靈塗炭……
時勢造英雄,這幾天新聞里越來越多的播報著能夠確認身份的解放軍殉職人員,他們被稱為英雄。
齊致辰覺得可笑的是,又怎麼能播報的過來呢。
呂維順在聽說了駐紮呈塘的大兵有去世的後沉默了很久,他從包里掏出那張他洗出來的相片拿在手裡:「回去整理洪水現場照片時看到這張,就也洗出來一張。」
「維順哥,給我吧。」
呂維信遞過來:「小齊,你姐的事我聽說了,孩子還好麼。」
齊致辰點頭:「嗯,在屋裡睡覺,每天有老鄉過來餵奶。」
呂維順推門進屋:「那我去看看她。」
齊致辰低頭看著手裡的那張照片,視線模糊後有淚砸落下來,不管是最前排大著肚子的齊敏芝還是中間排抱著李明達的楚龍還是那調皮在艾雲輝頭上比劃著名兔耳朵的劉景利,都瞬間戳中了他的淚點。
那張照片齊致辰沒拿給回來吃晚飯的大兵們看,他怕他們又會忍不住把這幾天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情打亂。他把照片好好的夾在了他上學期評選三好學生獲得的筆記本里。
自從他姐不在了,齊致辰很少回前屋賣店,他怕一進屋會習慣性喊他姐,他不管白天大兵們在不在喜宴廳都會坐在喜宴廳,要麼放著電視不看,望天。要麼躺在床上不睡,走神。
有時他看到大兵們匆忙換下來的迷彩服扔在喜宴廳地上,他就會撿起來幫著洗了,簡單的洗掉泥點和汗漬後一件件掛在院裡的晾衣繩上,每件衣服上的名字他都好好記得,他想記得這些英雄,哪怕洪水過後大兵們都離開,他也要永遠記得呈塘的恩人。
這幾天齊致辰和周繼良的作息又對不上,他睡著了那人才回來,他沒起來那人已走了,如果是雨天,根本連人都看不到。
齊致辰知道周繼良有些自責,他聽說了當時在壩外他們村長堅持要守民壩周繼良起初拒絕後來卻妥協了的事,導致有大兵犧牲,作為一營之長的壓力是別人體會不了的。住在一個屋裡,睡在一個床上,齊致辰不敢說他有多了解周繼良,但他能覺出那男人的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