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桐耳尖一紅,立時明白了聞端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不禁蹙眉瞪了他一眼。
聞端倒是坦然自若,仿佛話中根本沒有那些隱晦的暗示一般。
他替謝桐拭淨了身上的污跡,將帕子丟進銅盆里時,謝桐驀地出聲說:「朕並不想要你變成那樣。」
「朕想要你……」謝桐的長睫顫了顫,低低道:「光明正大地與朕站在一處。」
所以他才會這般生氣,氣的不是聞端因為身世一事,以罪臣之子入朝為官,來報仇雪恨。
不管曾發生過多少事,聞端至少從來沒有傷過他。
先帝的死雖然迷霧重重,但謝桐與這名義上的父皇並無太多感情,有某一瞬間甚至心想,這是先帝欠文夫人的一條命。
聞端就算取了他的性命,也不過是以血償債,兩清而已。
更妄論那被糟蹋得滿目瘡痍的大殷江山,那些入宮後接二連三消逝的薄命紅顏,以及曾斃於先帝廷杖之下的清官直臣。
那人是他的父皇,但也……僅僅是父皇而已。
非明君,非賢父,非良侶。
或許病逝,已然是十分好的結局。
謝桐默然不語,忽而聽見聞端開了口:「還有一條路,可以令臣將功折罪。」
謝桐心念一動,已經知道了他要說什麼,下意識打斷:「不行!」
聞端看了他一會兒,語氣平靜:「聖上也明白,為今之計,只有此路可行。」
謝桐抬起眸,眼見著又要發火:「你早就算好了是不是?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書房內最後一支燭火躍動了幾下,倏然熄滅了,整個大殿陷入一片黑暗中。
驟然失去光線,謝桐什麼也看不見,不自覺停下了話語,突然感到唇上一熱,竟是聞端又借著這個機會來吻他。
謝桐的唇今夜被親得敏感,忍不住吃痛地叫了一聲,偏偏此時門外還傳來劉小公公小心翼翼的叩門聲。
「聖上,太傅大人,書房內的燭火滅了,要奴才進來添燭嗎?」
劉小公公豎著耳朵留神聽回答,卻沒能聽得隻言片語,就聽見裡邊什麼東西被撞了一下,摔在地上哐當哐當響。
「聖上?聖上?太傅大人,你們還好嗎!」劉小公公著急了,大聲叫道。
殿內靜了靜,響起聞端微啞而沉的嗓音:「不用,去備熱水。」
劉小公公愣了一下,摸摸腦袋,小聲道:「那不點燈就洗浴,摔了可怎麼辦呀……」
殿裡,聞端安撫好了剛要發作的謝桐,語氣冷靜從容:「臣不會讓自己有事的,聖上相信臣,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