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灑在熟悉的水域上,泛著銀色清冷的光,皚潔的月光照不進緊閉的門窗,那裡不是它可以窺見的區域。
壁龕上的油燈提供有限的照明,於漆黑中,一點點光都會讓眼睛竭力捕捉物體輪廓,青南看見汗水凝聚在玄暘鼻尖上,額上的發梢滴落汗珠,光影之下,他的眉眼深邃。兩人的呼吸聲從急促而沉重,逐漸舒緩鬆弛,青南察覺施加於自己身上那股強勁的力量也在離開,哪怕這樣,他也已癱軟乏力,不能爬起身,索性靠著對方,任由那雙手臂摟著,一同入睡吧。
即便很疲乏,還是沒有睡意,不久之前,他們剛重逢,在激烈情感的支配下,他們無暇顧及其他,此刻終於平靜下來。
觸碰玄暘胸前長長的已經結痂的傷,這樣的傷痕有三道,深淺不一,青南臉貼在心臟的位置,仔細觀察,他確定:「是熊。」
又看向被玄暘扔在地上的行囊,行囊裡邊果然有一張熊皮。
「是一頭到營地翻找食物的老熊,它襲擊我時,我正睏乏得不行,沒留意在胸前被它撓了一爪。」
玄暘握住青南的手,他低頭親人,在舒適暖和的屋檐下,擁著喜歡的人,是非常愜意的事。
「沒有人守夜?」
「我獨自一人,那會還沒有遇到委麓人,沒跟他們結伴。」玄暘將一隻胳膊墊在後腦勺上,用作枕頭,另一隻手臂仍摟著青南。
他的臉仰起,眼瞼低垂似在回憶,面部輪廓在昏黃燈火下稍顯清瘦。
和幾個月前在五溪城分別時相比,青南發現他的確實消瘦一些,獨自一人的旅途難苦且疲憊,尤其是在地廣人稀,原始森林密集,遍布猛獸的南方地帶。
不只是獨自一人,夜間得不到休息那麼簡單,玄暘一直在趕路,不停趕路。
「這間屋子,還是我們以前住的那間,這麼多年來,我看沒多少變化。我還記得那隻黑陶壺,當年我們往裡邊存放蜂蜜,拿羽邑的甜米糕沾蜂蜜吃,那是我吃過最甜的東西。」玄暘手指一面牆,牆上的壁龕上擺放陶器,其中有一隻製作精美的黑陶貫耳壺。
羽人族的貫耳壺與岱夷族的陶背壺一樣,都是具有族群特徵的陶器,在別的地方看不到。
甜米糕,蜂蜜,舌尖仿佛又嘗到它們的味道,那個兩人在少年時期相識的夏日,給青南留下很多回憶,看來對玄暘也是。
不想追憶往昔,會讓青南想到甜美的夏日過後,和玄暘的分離,那場猝不及防的分離曾帶給他失落與苦澀。
「你在大皋城的事辦完了?」
「我能有什麼事,是玄邴要娶妻,不過那確實是件麻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