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棲意這種時刻分外不愛搭理人,但梁嘯川這種時刻分離焦慮會到達頂峰。
他必須和月棲意毫無間隙地抱在一起貼在一起,如同強迫一株原本柔軟自生的藤蔓纏到自己身上,烙進自己血肉里。
「梁嘯川……」
梁嘯川身子一頓,問道:「醒了?」
「嗯。」月棲意輕輕發出聲鼻音,隨即閉上眼。
他仍在無法自控地流眼淚,禁不住埋怨道:「……太酸了。」
梁嘯川一直摸他的頭髮安撫,猜測道:「是不是隔久了,所以不習慣了?」
月棲意開悟般讀懂了他的潛台詞,立即道:「不是,而且現在不……」
為時已晚。
月棲意踹也無用撓也無用,溺水後又被撈起來,撈起來又沉到水裡,整個人也融成水,灑在梁嘯川臉上指間。
洱雲寨趴伏在白山黑水間,月色入戶,月棲意頰邊便覆著一層淺淡如紗的薄光。
他身體都在被子裡舒展開來,只露著張瑩白小臉。
小說里形容某些角色會用「被酒瑟掏虛了身子」之類的措辭,月棲意此刻也有些類似的感觸——又酒又瑟又虛弱,再貼切不過。
同樣的月光鋪展在院中,梁嘯川手中提著一米八乘兩米的白色碎花矩形棉布料,大力擰乾,狂抖幾下,掛上院內晾衣杆。
然後是薄而小巧的另一種形狀另一種材質,擱在掌上幾乎能透出五指的膚色。
這種東西他不可能假手於人,七八年來又何止做過百八十遍。
也就是他錯過了月棲意三歲之前的幼崽尿床期,否則他還能更駕輕就熟。
結束後梁嘯川並未回到屋內,而是揉了揉使用後僵硬發酸的腮幫子,繼而解鎖手機撥了個電話。
已然二十三時許,四九城東祝大廈頂樓仍亮著燈。
祝雙姮早已習慣通宵工作,一看來電人頗覺意外,接起道:「怎麼了,是不是意意有什麼事?」
梁嘯川沉聲道:「祝總。」
祝雙姮:「?」
梁家這小子生怕月棲意家裡長輩煩他、不讓月棲意跟他玩,因此不僅逢年過節要流水一樣送禮,連二十四節氣都要備禮,態度更是堪稱孝子賢孫之楷模。
任憑祝雙姮如何軟硬不吃,梁嘯川總把「您是意意的長輩就是我的長輩,我跟意意一塊兒孝敬您」掛嘴邊上,孝敬她比孝敬自個兒親姑親爹親媽都賣力。
這小子如此自來熟,稱呼上自然不會見外,通常和月棲意一起稱她「姑姑」。
以往他這麼嚴肅稱呼,都是碰上月棲意身體出狀況時,祝雙姮自然不安,鎖眉道:「出什麼事了?」
不久前她才聽了秘書的今日直播梗概,她雖覺得梁家這小子是莽夫,但月棲意和他結婚不動真心,更像一種年輕人的情感新模式,公布也無妨……然後晚上鬧出了稱呼上的小插曲也無傷大雅——總之,月棲意身體沒事、玩得開心就行,怎麼梁嘯川現在這個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