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自己的心,死亡亦無所畏懼。
桃星流呆呆地看著謝臣,聽見他說:「桃星流,不要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
應該愧疚的從來不是他,而是那些兇狠遊蕩的偷獵者。
桃星流眨了眨眼,遲鈍地伸手,摸到一片溫熱的眼淚。
心中那扇透明的牆,終於在這個平常的深夜無聲坍塌。
謝臣伸手為他擦乾淨淚,半晌,才輕聲說:「這是最後一次哭,好嗎?」
桃星流呆呆點頭。
許久,彎起了眼眸:「好。」
好。
謝臣便也笑了下。
月上中天,謝臣側頭叫來熱水,耐心地擦了一通桃星流哭紅的臉。
桃星流像只幼崽,迷迷糊糊地被浸在溫熱的毛巾里,聲音悶悶的。
「謝臣,我發現你好會講道理哦。」
「怪不得你能當上東廠老大呢,我要是小太監,我也特別聽你話。」
「......」謝臣在他閉眼時無聲笑了一下。
桃星流又怎麼會知道,他只有在他面前時才會如此溫柔,在外頭時,謝督公嘴裡只會吐出冷冰冰的殺人命令。
夜很深了,書房不是睡覺的好去處,謝臣將人牽回房間,細緻地給他蓋上錦被。
剛要守著這人睡覺。
桃星流卻又忽然睜眼,問他:「謝臣,你覺得我適合當錦衣衛嗎?」
謝臣一頓:「怎麼忽然問這個?」
桃星流的神情有些苦惱:「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在想,林珠來到草原是因為熱愛,那我熱愛什麼?」
「我在北鎮撫司時,每日除了發呆就是表演武功,做水豚時這樣很好,可不知為何,自從我成為人後,卻越來越覺得心裡空空的。」
「謝臣,我覺得我不熱愛錦衣衛。你覺得呢?」
死一般的寂靜。
桃星流等了許久,也沒等到謝臣的回答,不由得奇怪地轉頭看他:「謝臣?」
男人在昏暗的燭火中沉默不語。
半晌,他才很是艱難般開口,澀然問道:「......水豚,是什麼?」
桃星流一臉理所當然地回答:「水豚就是我,我就是水豚呀。」
「當然,我現在是人哦。」
謝臣:「......」
四目相對半晌。
桃星流哎呀一聲,仿佛偷偷跑出去玩卻忘記告訴家長的小孩,驚訝捂嘴:「我沒有告訴過你嗎?」
「謝臣,我是水豚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