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臣垂下頭,啞聲道:「必不負陛下所託。」
......
自奉天門出來,謝臣一路往外走。
已是夜裡,宮裡點起盞盞燈火。他面不改色地打發了小太監,拐彎走到一個被陰影覆蓋的建築角落。
站在那兒等待的欽天監立刻上前,忐忑行禮:「督公。」
謝臣不欲浪費時間,聲音喑啞:「誰讓你說出神藥之事的?」
欽天監顫著聲音:「回稟督公,是、是三殿下。」
「昨日午後,他得知二殿下快回京,立刻讓我提前將神藥之事說出,二殿下必定會反對惹怒陛下,這樣二殿下在江州的功績也不算數了......」
蠢貨。
民心只會在這種情況下愈演愈烈。
謝臣的臉上閃過一絲厭煩。
神藥之說本就是編造的,原本計劃在皇帝察覺到自己不行時,再尋來「神藥」,一擊斃命。
誰知這蠢貨卻如此耐不住性子。
他當年從兩位皇子之間選了柳桑,就是因為此人愚蠢自大,且貪財好色,柳韋知太過迂腐,不會與東廠同流合污。
這些年來,謝臣利用三皇子的身份大肆斂財,東廠和錦衣衛的名聲也跟著跌入泥中,抄家、流放、殺人......謝臣從未有一絲不安,他本就是冷心爛肺之人,談何愧疚?
然而此刻,他忽然覺得自己錯了。
若是他知曉......
若是他知曉,未來某一天,會有一個雙眸瀲灩的人出現在督公府,出現在錦衣衛里......
他定不會讓他背上任何污名。
污名,用鮮血清洗最乾淨。
謝臣的眼睛在夜色中顯得幽深,慘白的膚色宛如死人。
他看著欽天監,很輕地問:「你這麼聽三皇子的話,想必也很願意為他去死了?」
欽天監瞳孔一縮,嚇得腿軟跪下,哪裡還有先前那副仙風道骨的模樣:「督公,督公饒命啊,我也是受殿下所迫......」
求饒聲中,謝臣忽然回憶起桃星流那雙澄澈的眸。
想起他毫不掩飾的清正,和那句脫口而出的「為什麼要將皇帝當回事」。
......他肯定不喜歡柳桑那樣的皇帝吧?
謝臣若有所思地想著,手中動作不受影響,快如閃電,乾脆利落地割斷欽天監喉管。
砰的悶響,欽天監死不瞑目地倒在地上,鮮血四濺,連同沾染他的墨色衣擺。
謝臣嘖了聲,隨手將匕首扔進暗衛手裡,嘶聲吩咐:「將屍體送進柳桑府中。再將柳桑上月侵占玉京城外土地之事告訴二皇子。」
不喜歡,那就換一個好了。
暗衛低頭,如風般消失在夜色中。
謝臣轉身從陰影里步入光明之下,走著走著,卻仍覺得衣擺處的零星血跡礙眼得很。
如此腥臭的東西,怎麼配出現在桃星流面前。
他上了車,陰森森吩咐車夫前往另一處稍小的宅子,沐浴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