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清無精打采哦了聲,懨懨坐下來,老老實實地開始工作。
他專心和秦時意確認行程、整理資料,時間很快過去,工作交流間,余清清的神色竟然比今天早上自然了不少。
——直到鼻尖傳來草莓香氣。
余清清一頓,看向秦時意不知從哪兒拿出來的草莓味果酒,目光不可思議。
男人眼瞳漆黑,淡聲問他:「不喜歡香檳,那果酒呢?」
頓了頓,他補充:「是你喜歡的草莓味。」
「......」
余清清閉上眼,深深呼吸了幾下。
而後,他猛地奪走酒杯,狠狠放在桌上,一雙琥珀色的眼中盛滿怒火,亮得驚人:「秦時意,你到底什麼意思?」
看他手足無措很好玩嗎?
秦時意沉默,垂眸看著酒杯。
好半天,男人才若無其事地開口:「抱歉,我只是以為你喜歡。」
他很高,但此刻和盛氣凌人的余清清面對面,竟顯得有幾分安靜。因為燈光原因,英俊的眉眼冷冽落拓,露出前所未有的一點弱勢。
余清清忽然就聽懂了他的話。
——因為喜歡,所以會幹蠢事。
因為在乎,所以千方百計想讓余清清再看自己一眼。
余清清呼吸一頓,瞬間沉默下來,負罪感立刻覆上心臟。
沒有任何一條小狗受得了負罪感。
更何況是余清清。
原先的憤怒早已沒了影,他幾乎是下意識就抿緊唇,還生出點沒來由的愧疚:「秦時意......」
「嗯。」
男人起身,幾步走近余清清,帶來淡淡檀香:「我在。」
余清清見他不生自己的氣,更加愧疚。他垂下頭,自來卷的黑髮貼在細膩如雪的後頸,軟軟的。
聲音也軟,沉默許久,才輕聲說:「我只是沒經驗。」
「秦時意,我不懂。」
余清清真的不懂。
他......他很慌。
上一世的余清清在福利院長大,寧之璇和他說過最多的話就是,不要著急。
余清清被家教惡意拖欠工資時,她單槍匹馬地衝到別人家,氣勢洶洶地要回工資,然後轉身對余清清說,清清,不要著急。
你已經做得很好,但貧窮不能依靠一個人改變,所以不要著急。
余清清沒聽,高三去外省競賽完,因為節省伙食費,在回校的校車上忽然暈倒。
寧之璇氣喘吁吁地趕到醫院,看著余清清瘦到嚇人的手腕,二話不說給他辦了走讀。回福利院的路上,她眼睛盯著天空,手卻緊緊牽著他,說,余清清,不許著急。
媽媽會養你,會養活你們所有人。
她做到了,她到處拉捐款、拉物資,養大了福利院的所有小孩。
可是余清清成年後,寧之璇忽然病倒了。
醫生說她這些年太累,積勞成疾,連自己患癌都沒有察覺,咳血後才被送到醫院,已經是晚期。
余清清上一世活到十八歲,沒有見到寧之璇最後一面。但短短十八年,厚重的親情早已填滿他的心臟。他抓著沉甸甸的那顆心,一心只想著跑快點、再快點。